李未央失笑,區區一個燕王元毓,她怎麼會放在眼睛裡呢?何必這樣緊張——他的眼睛落在她的手背上,不知是什麼緣故,有一點的擦痕,可能是剛才下車的時候不小心碰在哪裡了,雖然不深,可卻仍有血絲滲出。李未央似是不知痛一般,看着他的雙眼仍是清湛如常,此刻見他注意,便微微揚唇,對他道:“我沒有關系,不過是一點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縱然不是為了你,他們也會找上門來,反正我就是個容易招惹麻煩的人……”話未說完,她便被他猛地擁入懷中。她吃了一驚,心中蓦起驚瀾,下意識推拒,手剛抵上他胸前,身子便被他緊緊地一箍,再也動不得一寸。他滾燙的唇息貼在她耳旁:“對不起。”她忽然啞然,因為手上碰到的地方正是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穩有力,一下下敲擊着她的掌心,帶着難以抗拒的溫熱。那一雙琥珀色的瞳孔,莫名就讓人心跳擂鼓。她下意識地要退開,然而他抱着她,不松手。得知她突然失蹤,他在那一刹間心火猛地竄上來,燒得他整個胸腔都火辣辣的疼,五髒六肺在瞬間仿佛被火焰層層燎過,血肉模糊。多年來,他以為自己缺少正常人應該有的情感,哪怕是養母的去世,也不過是片刻的傷懷,似是今日方知,他這顆心會痛成這個樣子。他從來沒有罔顧過她的意願碰過她,這僅有的一次逾越,僅僅是因為心在失控。李未央沒有想到曾經那樣依靠過她的少年會給她這樣的一個擁抱,溫暖有力,堅硬悍然,足以讓她倚靠放心。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呼吸也跟着淡下來,好似氣力已盡。他一定以為她又驚又懼,可說實話,這種程度的驚吓,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遊戲。雖然危險,卻很有意思,看着對手一點點被逼得發狂,她會覺得十分有趣味。但是,他這樣緊張,她本該覺得多此一舉,可是莫名的,有點安心。想要拒絕,可是這樣的溫暖,卻終究是留戀。李未央沒有動,一直任由他抱着。直到墨竹敲門,李敏德才放開她。李未央歎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他這樣在意她,若是她死了呢,不在了呢?她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拓跋真,也許拓跋真終究不肯放她逍遙,非要和她同歸于盡呢?到了必要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會這樣做的。那麼,到時候敏德應該怎麼辦?他能好好活着嗎?吃飯的時候,李未央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的頭都大了也沒有答案。吃完飯,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她便要休息了,可是李敏德卻沒肯離開,李未央也不趕他,徑自去睡覺。他慢慢替她掩上被子,輕聲道:“睡吧。”她一愣,随即有點想笑,他居然把她當成孩子一樣哄。可終究她很累了,今天忙了一天,都沒有休息過,于是,理所當然、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他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低眼注視着她狀似恬靜的臉龐。一想到元毓那個蠢蛋竟然敢劫走她,他心頭的火苗就隐隐在跳,看元毓那嚣張跋扈的樣子,他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來她之前是怎樣被人驚吓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還好,她沒大礙。否則他會讓元毓的腦袋、身體和四肢全部分家……這時候,白芷才送了金瘡藥來,見李未央已經睡着了,不由愣住。李敏德向她伸出手,白芷會意,連忙遞上藥瓶,他放在鼻下仔細聞過,緊鎖的眉頭才稍稍舒開些,挑了一點藥膏,劃在她手背上的傷處,輕輕打圈按摩。這場景原本極其尋常,白芷在一旁看着,卻覺得十分驚異。三少爺平日裡對人都是冷漠,若是誰能得到他的一個笑容已經是極為難得,可看着小姐的目光卻是帶着溫情,那其中深埋的感情,小姐還不覺得如何,可她這樣一個外人看着,卻反而覺得心跳加速,暧昧纏綿,越看越覺得自己的臉都紅了。看着他此時的模樣,白芷突然覺得,小姐若是能接受三少爺的心意就好了。雖然他們明面上是堂姐弟,可終究有一日等離開了這裡,他們這層關系誰還知道呢?到時候還不是海闊天空任鳥飛,随便怎樣,隻要歡喜就好。但是,小姐心中始終有心結,什麼時候能夠解開,就會好了吧。可若是,小姐的心結永遠解不開呢,那三少爺要如何?白芷這樣一想,卻看到李敏德癡纏的眼神,不由心頭掠過一絲寒意。投入這麼多的感情,三少爺得不到小姐的感情,或者小姐最終喜歡上别人,他會發瘋的吧……夜色那麼黑,屋子裡卻很溫暖。李敏德不由伸手撫了撫李未央的發,起身道:“我有事出去,幫我好好照顧他。”原本似乎閉目休息的李未央突然睜開了眼睛,看他要走,又突然開口叫住他:“敏德”。他回頭,挑眉。她半撐起身子,長長的青絲流瀉而下:“他們都是沖着你來的,要小心。”他見她眼中似有憂慮,就知她心頭必又是在替他擔心,不禁皺眉,他在她心裡就這樣沒用嗎?還是她覺得,他連保護自己的法子都沒有嗎?想要說什麼,終是不忍駁她,隻道:“我知道。”她的聲音卻十分鄭重,一字一句道:“你要答應我,任何時候不要冒險行事。”她看他臉色變了,便知道他是要去找回場子,他的個性啊——骨子裡這麼驕傲任性,怎麼會容忍别人傷害他這樣珍惜的人呢?可若是讓他去,元毓和安國若有損傷,又會招來裴後報複,若非必要,她不打算冒險。因為現在她要集中精力對付拓拔真、太子等人,越西攙和進來,會讓事情變得無比複雜。所以,哪怕他不高興,她也希望他等待。所以,她隻靜靜地一攏薄被,一臉冷淡之色,似是告誡:“我說過了,不許輕舉妄動。”縱是她再傻,也知今夜此事必與和親有關——先前太後冊封她為安平郡主,她已經有所懷疑,如今越西前來求婚,更坐實了她的想法,太後擡了她的輩分顯然覺得不夠,還預備将她驅逐出大曆。在這種情況下,今天這事情如果鬧出什麼風聲,太後隻會更快地行動。李未央在對付大夫人和蔣家的過程中雖然沒有什麼把柄留下,卻不免過于急切,禦史台那封參劾她的折子被拓拔玉壓下不表,想必那些多嘴的言官私下定也會議論皇室對她恩寵過甚,而她這忤逆嫡母、不尊長輩之名必也少不了;今日元毓若因她遭到不幸,此事放在旁人眼中,定會以為又是因她招惹禍患所緻。拓拔真一定會借題發揮,說她以一個女子之身,妄圖破壞和談,損傷大曆國運,這可是死罪。況且,要對付元毓等人,完全可以另外找機會。她想着想着,額角就開始痛起來。原本她打算對安國等人的行徑加以忍耐,可是有時候,她不蓄意害人,别人卻不會因此而放過她。說到底,劫掠一事必也是為了恐吓她而行——對方想要從她身上探聽敏德的秘密,甚至于,用她來威脅對方。是他們先逼她,那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反正她做的壞事……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隻不過,不能是現在!她擡睫,看向他道:“今天這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憤怒,但以後再找機會報回來就是,不要立刻行動。”他對上她的目光,語氣不善:“我隻是收點利息。”她看他神情,知道他的确不會胡來,便微微一笑,柔聲道:“你知道就好……我并不是擔心别的,隻是不想你受傷。”說着,纖眉微展,聲音低下去:“況且,不管是元毓,還是安國公主,不過是些被寵壞了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大曆也這樣嚣張,終究會有人出面收拾。”他啞然,忽而,有些想笑。元毓那樣狠毒霸道的人,到了李未央面前竟然百般手段都使不出來,實在是有點可憐。他要是知道他費盡心思做的一切在她面前不過跳梁小醜,還不知氣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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