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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霖眼睜睜的瞧着父親離開，心中也不是不急。他本來覺得，沈妙大約也隻是嘴巴上厲害，可對上沈妙那雙清澈的眼眸，心中就不由得有些發寒。她像是一隻不動聲色的野獸，明明看着是個還未長成的小姑娘，怎生那感覺那麼吓人呢。他壓低聲音道：&ldo;你若傷了我，蔡家必定饒不了你。&rdo;這也算是威脅了。蔡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沈妙那箭術，若是射偏了一分，他的這條小命也就不保了。他與好友狩獵的時候，也曾見過箭射偏的時候，射進獵物的眼睛或者屁股，總歸不是一箭斃命，獵物掙紮的模樣可真是慘烈。難道自己如今就是那待宰羔羊？他這般威脅，隻希望沈妙下手知分寸一點，輕輕拉拉弓，做做樣子便罷了。他再次低聲道：&ldo;若你這次識相，日後……日後我便不在廣文堂尋你麻煩。&rdo;沈妙輕輕挑眉，擡眼看着他。蔡霖神色緊張，生怕她不答應似的。可惜這樣的人，她上輩子見得多了。不過是欺軟怕硬，如今是怕了所以松口，一旦今日之事過去，蔡霖必然又會如從前一般，甚至還會因為落了面子伺機報複。就像是叢林中的一隻剛離了窩的狗獾，以為自己在叢林中稱霸了，遇上兇猛的狼便變了臉色，可等日後有機會，這隻狗獾還是會想法子來躍躍欲試。可惜她從來就不是什麼狼，她是老虎。要怎樣令這隻狗獾永遠不敢再次上前招惹，那就是……一口咬斷他的脖子，讓他永遠、永遠都不敢起挑釁之心。她微微一笑：&ldo;之前我問過你，我就在這裡，你敢殺嗎，你方才的箭術已經替你回答了這個問題。&rdo;&ldo;現在這個問題到我面前了，你想聽聽我的回答嗎？&rdo;她小臉光潔如玉，微微尚且帶着幼嫩，仿佛春日生長的幼芽可憐可愛，可是話語卻兇殘的令人心悸。&ldo;我敢。&rdo;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走到射擊的台上去了。蔡霖怔怔的立在原地，直到校驗的考官叫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全場的衆人都瞧着他，目光中盡是看好戲的神色。她的目光遠遠的落在女眷席上粉衣少女身上，沈玥正與身邊人說着什麼，并未朝台上瞧一眼，他忽的有些失落，便覺得自己此刻的舉動更加讓人厭棄了。本就是他挑起的，現在焉有退縮的道理。若是輸給了一介女子，怕是蔡家也要在京城淪為笑柄，更何況、更何況還有沈玥在台下看着。若是他出醜，日後還怎麼面對沈玥？一個小小的女子，說的那般可怕，莫非她還敢真的殺人不成？就算立了生死狀，殺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說清楚的事情。想通這一點，蔡霖便在心裡為自己鼓勁兒，故作平靜的走到三丈外的白線外頭，将草果子放在頭頂上。衆人瞧瞧他，又瞧瞧沈妙，總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遠處，謝景行開口道：&ldo;你猜，中是不中？&rdo;&ldo;當然不中了。&rdo;蘇明楓瞪着他：&ldo;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膽子敢射傷蔡霖，就算她敢，她有這能耐嗎？閨閣女子習武本就少，再者沈妙之人，你在定京就該知道，她什麼都不會。&rdo;謝景行低低一笑：&ldo;未必。&rdo;&ldo;你莫非又要與我賭一局？&rdo;&ldo;何必多此一舉，我都已經看到了結局。&rdo;蘇明楓習慣了好友凡事說一點的神秘，便道：&ldo;什麼結局？&rdo;謝景行懶洋洋道：&ldo;你輸。&rdo;沈玥看着台上的沈妙，無端的心都揪緊了。她小聲的問陳若秋：&ldo;娘，她會射傷蔡公子麼？&rdo;&ldo;自然不會。&rdo;陳若秋看着自己女兒今日也是被沈妙弄得有些魔怔了，不由得心中歎氣。想着到底是年輕了些，還沉不住氣。她道：&ldo;哪裡就有那麼容易就射中了，我聽你大伯說過，那拉弓也是要力氣的，你五妹妹平日裡在府中何時拉過弓射過箭，怕是将那弓拉開就已經費勁了力氣。你便不要胡思亂想了，你五妹妹隻是鬧着玩兒呢？&rdo;沈妙真的是鬧着玩麼？自然不是。她提手，搭箭，拉弓，動作一氣呵成，流暢的像是早已練習過千百次。沒有嬌滴滴的拉不住手，亦沒有猶猶豫豫不知怎麼做。動作規整的不得了，讓人毫不懷疑她是熟練的弓箭手。下一刻，離弦之箭帶着滿身殺意朝着蔡霖奔去。全場安靜下來，在極度的寂靜中，掉在地上的箭矢發出清脆的響聲。而箭頭，尚且帶着一點紅。☆、第三支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凝固成一個靜止的畫面。打破這畫面的是蔡霖，他伸手摸了摸左臉頰，那一處被剛剛的箭矢劃擦而過，顯出一點殷紅的血迹來。所有人都驚呆了。沈妙竟然真的敢射，不是在半途中就讓箭矢停下來，也不是故意射的老偏，她離草果子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卻偏偏擦着蔡霖的臉頰而過。蔡霖高聲喝道：&ldo;沈妙你做什麼！&rdo;話音未落，第二支箭矢已經帶着勁風掃來，不偏不倚的擦着他右臉頰而過，蔡霖頓時感到右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赫然發現正是一抹血迹。他幾乎已經快瘋了。不可置信的瞪着沈妙，蔡大人也很想制止，可是豫親王還坐在前面，他怎麼也不敢動。任婉雲一下子站起身來：&ldo;五姐兒瘋了不成？她怎麼敢真的傷了蔡家少爺？&rdo;&ldo;你們府上五姑娘也真夠厲害的，&rdo;易夫人故作吃驚道：&ldo;尋常女子哪有這個膽子啊。傷了蔡家小少爺，兩位老爺日後不是在朝中多幾個交情不好的同僚了？&rdo;這話卻是說到任婉雲和陳若秋心裡去了。她們之前想着也就沈妙出出醜的事，誰知道沈妙非但沒出醜，還傷了蔡霖。若是蔡家因此對沈府有多诟病，蔡家走文臣的路子，得罪了蔡家，沈貴和沈萬兩兄弟還怎麼能落着個好？一想到這裡，任婉雲便焦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壓着沈妙去從蔡家道歉。她正要大聲呼喊制止沈妙的行為，卻被陳若秋一把按住了手。&ldo;妹妹，你這是做什麼？&rdo;任婉雲不悅道：&ldo;眼睜睜的看五姐兒闖禍不成？回頭老爺問起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rdo;陳若秋簡直要對這個二嫂拜服了。她出身比任婉雲高貴些，又自诩是書香世家。最不屑于那麼流于世俗的動作，自然瞧不上任婉雲難登大雅之堂的想法。她道：&ldo;二嫂想的不錯，可方才也聽到，連豫親王爺也發話了，否則你以為蔡老爺為何到現在都不發話，隻眼睜睜的瞧着自己兒子受傷？二嫂就算說話，這裡做的了主嗎？倒不如靜觀其變，若是問起來，隻當是小孩子間的玩鬧。&rdo;&ldo;難不成就看着不成？&rdo;任婉雲心知陳若秋說的有理，卻還是忍不住擔心：&ldo;若是五姐兒下手沒個輕重，惹出大禍怎麼辦？生死狀是一回事，可定京城的流言還是一回事呢。&rdo;&ldo;怕什麼，你沒瞧見剛才五姐兒的出手？&rdo;陳若秋笑道：&ldo;她分明就是會拉弓的，隻是故意給蔡家小子下臉子罷了，這是在故意報複呢。不過她也應當知道分寸厲害，否則就不隻是擦傷臉頰那麼簡單了。&rdo;陳若秋歎息一聲：&ldo;總歸人也是得罪了，既然如此，就順其自然吧，五姐兒若是真的下手狠了，隻怕日後也要擔一個兇殘狠毒的名聲。&rdo;她們妯娌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在沈清沈玥兩姐妹耳中。她們年紀尚小，尚且不懂官場上的事情，隻聽到了最後一句。沈玥看着台上長衣寬袖的沈妙，今日她鎮定自若，大出風頭，實在是惹人厭煩的很。她想着，若是沈妙真的将蔡霖射死了就好了，那麼沈妙背上一條人命，這麼狠毒的人，日後誰人敢娶，誰人敢近？現在這樣的擦傷，也僅僅隻是厲害，而非狠毒而已。越是這樣想，沈玥的眼中越是閃過一些亮晶晶的東西。這樣一心為她去為難沈妙的蔡霖的安危，早已被她抛之腦後，甚至希望蔡霖用自己的一條性命成全沈妙的惡名。台下人雖然議論紛紛，卻礙于豫親王的臉面，皆是不敢出聲，就是蔡家夫婦，此刻心急如焚，也隻得看着自己兒子站在台上成為箭靶子。&ldo;沈妙，你到底要如何？&rdo;連着兩支箭矢都擦傷臉頰，整個臉火辣辣的疼，蔡霖對沈妙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絲恐懼。他突然發現，沈妙并沒有什麼是不敢的，她分明就是個瘋子，她什麼都敢做！隔得有些遠，沈妙的聲音有點模糊，傳不到台下，卻可以傳到蔡霖的耳中。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隔着雲端傳來，讓人不敢仰視。她說：&ldo;教訓你啊。&rdo;沈妙忽而揚高聲音：&ldo;還有最後一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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