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從懷裡伸出來,緊緊握着幻真珠。我怕這是一場夢,又或是一個幻境。可是,幻真珠就在手裡,我卻沒有驗證的勇氣。如果真是夢——那這個夢,我永遠不也想醒來。我願沉溺于幻夢之中,隻要……隻要我唯一的親人不離開我。“怎麼了?”雷芳的手輕輕在我的眉心抹了一下:“怎麼了?你這麼難過?”我惶然地看着她。雷芳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低頭看看手裡的幻真珠,隻覺得這珠子從來沒有這樣沉重過。“齊笙?”她握着我的手,聲音有些不安:“你到底怎麼了?”“我……”在害怕。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初學幻術的時候,都先知道一個道理。幻術,看起來無論多麼真,多麼美好,始終是假的。若是習練幻術的人自己沉溺在幻境中不能自拔——就如同習劍的人走火入魔一樣,那是最糟的情形。再等一等……如果是幻境,那就再等一等。即使是假的……即使是夢,我也不想現在醒來。我把幻真珠又收了起來。父親朝我們走過來。我貪婪地看着他。風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他頭上系的一條藍色的帶子,被風吹得飄起來,在臉頰旁。他用手拂了一下。“走吧。”父親在前領路,看起來四周都是山壁并沒有通路,可是他拂開一片綠藤,一條通路便露出來。我和雷芳小心翼翼跟在後頭。“你師公還有雁前輩這會兒說不定在到處尋找咱們呢。”雷芳有點不安:“竟然睡了十幾個時辰……”提起師公,我心裡感覺别提多奇怪了。師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算不是有若天神,可也是凜然不可侵……怎麼事情的真相其實是……我曾經用不到一隻羊的價錢把他和雁三兒都買了下來?那天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師公孱弱病重,雁三兒落魄瘦弱。若是那天我沒有将他們兩個人買了下來,他們會落到怎麼樣的境地?想到這兒我覺得背上有點冷嗖嗖的發寒。我們走出那條通路。眼前的長草,枯樹,斷牆……就是百元居的那片廢墟。我回頭看,身後卻是那座堆石的假山,出來的通路已經不見了。“走吧。”父親一手挽着我。一手攜起雷芳。我身體一輕,兩腳離地。眼前的景物朝後飛逝,耳畔是呼嘯的山風。我緊緊回握着父親的手,風很大,吹得臉發痛,我卻舍不得閉眼。我怕一閉眼。這一切都會消失不見。雷芳失聲驚呼,她在風中大聲說話,可是我卻聽不清她都在說些什麼。等父親終于停下腳步。我的兩腳觸着實地,卻覺得腿在打顫,腳在發軟,站都站不穩。雷芳也不比我好哪兒去,她試着朝前走了一步。卻猛地的一個踉跄,差點兒摔個跟頭。我定定神朝前看。我們已經到了雷家莊莊院外頭了。父親摸摸我的頭:“覺得怎麼樣?”我深吸氣:“還好,就是……有點暈。”父親說:“紀羽還是我的晚輩,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記得。”我可以笃定他記得。師公時常會沉湎于一個人的沉思追憶中,我想,他不會忘記曾經的巫甯,也同樣不會忘記父親。我一隻手扯着父親的袖子,緊緊挨在他身畔。父親對雷家莊似乎十分熟悉,根本用不着雷芳指路,熟得象是在自己家中一樣,穿過花園和庭院,一路進了正廳。我們還沒靠近,父親停下腳步,輕聲說:“裡頭有人在動手。”我似乎也聞到了隐約的血腥氣,也許是我的錯覺。我們繼續朝前走,父親施了一個幻身術,一層薄薄的青光罩在我們三人身上,雷芳伸出手,訝異地看到自己手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我低聲告誡她:“别作聲,旁人看不到我們。”我們從廳門口朝裡看。血腥氣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我看到臨山門的兩個弟子——昨天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卻已經了無聲息地死去了。一個半倚在門旁,另一個趴伏在門坎上。我心裡一緊,不知師公現在怎麼樣了?廳裡兩方正相持不下,一個便是雁三兒,另一邊卻有七八人,都是使劍的,站的方位隐然将雁三兒包夾在了中間。我環視一圈,卻沒看到師公在哪裡。我們昨天離開雷家莊時,有人突破幻陣闖了進來。難道就是這些人?雖然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可是對我來說,中間卻象是已經隔了很長的一段時日,須得回想才能把事情串連起來。雷芳看了我一眼,我用口型問她:“你認識這些人嗎?”她朝我搖搖頭。師公不會有事吧?我跟着父親走進廳裡,雁三兒的情形不怎麼好,他背上和腿上各有一處傷。認識他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的境況如此狼狽。父親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他也變了很多了,和當年大不一樣了。”他當年的瘦小髒污的樣子和現在當然是全然不同,師公的變化更大。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雙眼睛。漆黑的,就象子夜的天空。“雁三當家,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要搜的是雷家莊,又不是要冒犯你們驚雁樓。你若還不讓開,我們出手可就不再這麼客氣了。”“少來這套。”雁三兒握劍的手還是穩穩地,身上的傷似乎并沒有令他變得軟弱:“雷啟山不在莊裡,你們說是找人,其實是沖着夜蠱來的!我已經說了,那些人都已經燒了,你們别白費心思。”這些人為了夜蠱來的?父親的眉頭皺了一下,夜蠱這詞能令父親也動容,它的毒辣可怖大概還要超出我的估量。正文亂起二“全燒了?不至于吧?”那人有恃無恐:“雁三當家,我們兄弟一向敬重你們驚雁樓,可你們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長。這平州地面兒上發生的事兒,你也管得越了界。雷啟山和我們過去的梁子就算不提,我們錦爺在雷家莊無緣無故的沒了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們回去總得有個交待才是。雁三當家,我們是不願與驚雁樓結仇的,你現在有傷不便,還是大家各退一步的好。我們自己進去找,找到找不到,就與你無幹了。”我扯了一下父親的袖子,父親笑着摸了摸我的頭。有些話,我不用說,父親就明白了。我想說而未說的是,我們總不能就旁觀着雁三兒吃虧。而父親的一笑則是讓我放寬心。隻是,聽他們這樣說着,雁三兒身上的傷,似乎還不是他們動的手。難道來的人還不是一撥?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隻這一撥人,師公不會不在這裡。而且,昨天我們離開時就有人破陣闖莊,不會僵持到現在……這些人不知是第幾撥了。我心裡點埋怨,師公和雁三兒這是先天下之憂而憂了,雷家莊出這事,傳出去可以說是震動天下,可是師公和雁三兒為什麼偏要留下收拾這爛攤子?那些人燒也燒了,隻要夜蠱不再流傳出去便好,大可以抽身後退——而不是繼續留在這兒強出頭。太迂了。可是……一面抱怨,一面又覺得……很有些驕傲的感覺。如果真那麼趨利避害,似乎,也就不是他們了。師公的清高,還有雁三兒性格裡的狠和倔。我忍不住去想他們當年的樣子,可是怎麼和現在也套不起來。那人說了一篇話,雁三兒隻挑了挑眉梢:“别廢話了。我的脾氣從來隻有進。沒有退。要打就打,你們想進去,那就把我打趴下了再說。”咳……這人說話尖刺兒十足,你都這麼說了,那這些人還不一擁而上的把你打趴下了再說啊?那還用得着跟你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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