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這才幾天的功夫,怎麼就出事了?靜慈跌坐在椅子上,心中震驚迅速轉為擔憂害怕。她一個弱質女流,全靠高昌撐腰才能做這種斂财勾當,如今高昌沒了,那些男人來這邊睡不給錢她又能如何?這還是好的,萬一有人見她沒了依仗就生出歹意……黑吃黑,這種事她見過太多了。這樣想着,她擡眼看向對面端坐的男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ldo;公子為何特意告知我?&rdo;展懷春笑:&ldo;我是想勸你趁早收手,相信道理你都明白,最好趁這兩天他們得到消息想到你之前離開。&rdo;靜慈可沒那麼單純,收了告示,開門見山:&ldo;公子真是好心,不知你有什麼想求的?&rdo;&ldo;很簡單。我家裡有些身份,讓旁人知道我嫖尼姑不好,所以我希望你把明心明安二人賣給我,同時不能把尼姑庵的壞名聲傳出去,這樣的話,就需要你明天為她們兩個還俗,她們成了自由身,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收留她們了。&rdo;靜慈大喜:&ldo;你肯出一萬兩銀子買她們?&rdo;展懷春冷笑:&ldo;這個時候你還想獅子大開口?我直接告訴你,如果不是想保住她們兩個的名聲,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直接将你告到官府,你有罪肯定要坐牢,她們兩個卻是無辜的,放出來後我自然有辦法得到她們。&rdo;靜慈怕的就是這個:&ldo;那你想給多少銀子?哼,如果你想給十兩二十兩的,那我甯可跟她們一起進牢房!&rdo;對方有忌憚,她就有讨價還價的資本。&ldo;我沒那麼小氣。&rdo;展懷春從袖口摸出一張銀票:&ldo;這是五百兩,隻要你辦得好,我保你平安離開。&rdo;&ldo;不行,五百兩太低了,至少……&rdo;靜慈一口否決,隻是還沒說完,展懷春突然站了起來,靜慈心中一跳,忙跑到門口攔住他,猶豫半晌狠心道:&ldo;五百兩隻能賣你一個,而且你要答應我護我到十六早上,因為十五晚上我準備将其他人都賣了,你放心,那些人出價不高,隻要你出價高過他們,依然能把另一個買走。&rdo;臨走前怎麼也要再賺一筆。展懷春垂眸沉思。靜慈見此,反而慢慢鎮定了下來,回到椅子上道:&ldo;仔細想想,其實我也不是非走不可,少了一個高昌,還有别的混混,我想找靠山并不難。隻是我年紀大了,如果真有穩妥的退路,不如趁此收手,您說是不是?&rdo;展懷春做出一副為難狀,然後在靜慈又一番善意勸說後,将銀票遞了過去:&ldo;好,我答應你。這是明心的贖身錢,你明早就為她還俗,但你記住,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事是我背後指使的,也不想讓她知道尼姑庵的龌龊,你最好想個好的理由說給她聽,否則我讓你人财兩空。&rdo;靜慈笑着收起銀票,朝他抛了個媚眼:&ldo;公子放心,騙别人或許難,騙明心太容易了,隻是那丫頭一心想當尼姑,得知我要趕她下山後肯定會傷心難過,到時候您可别因為心疼她反而怪我啊?&rdo;展懷春沒說話,直接走了。作者有話要說:哈哈,你們覺得展二爺會白白送給老鸨五百兩不?☆、安慰靜慈并沒有把高昌被抓一事告知庵裡的尼姑們,畢竟離開之前,她還要借高昌的威名震懾幾人。跟展懷春商量之後不久,靜慈把已經伺候過客人的四個尼姑叫到自己房間,直接告訴她們有人要給阿榆贖身,明面上要先放阿榆還俗,然後告誡她們不許露餡兒,特别是明容明華兩個小的。清詩微微動容,清畫有些羨慕小尼姑的好運氣,明容明華就完全是忌妒了,但不管她們心裡如何想,都不敢違逆靜慈的意思。通過氣後,靜慈馬上領着四人去了佛堂,吩咐明容去請阿榆明安過來。展懷春讓她明早還俗,靜慈卻想早點忙完早點省心,反正展懷春要在尼姑庵住到十六那日,阿榆早一天晚一天還俗都沒關系。阿榆在屋裡念經呢,開門時正好聽到明安問明容要去做什麼,她看見明容瞅了自己一眼,然後什麼都沒說就直接往前面走了。阿榆不明所以,也沒有多想,關好門後,跟明安并肩走在後面。進了佛堂,就見靜慈立在香案之前,身前擺了一個蒲團。清詩站在她旁邊,手裡托着一個木盤,上面好像有一縷頭發。兩個小尼姑誰也沒見過這種架勢,都好奇地盯着自家師父。靜慈讓明安跟明容明華站到一起,随後肅容命令阿榆跪到蒲團上。師祖第一次如此嚴肅,阿榆突然很害怕,看看師父,師父面無表情,眼神似乎有些欣慰,阿榆看不懂,心情複雜地跪了下去。跪好了,她聽見師祖說:&ldo;明心,你先破葷戒又犯殺戒,連犯兩大清規戒律,我佛難以容你,今日放你還俗,下山去吧。&rdo;還俗,下山……阿榆愣了片刻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心急如焚淚如泉湧,哭着求兩人:&ldo;師父師祖,弟子真的知錯了,你們怎麼罰我都行,不要趕我下山行嗎?求你們别趕我走,我一定會好好思過的,師祖……&rdo;她不要伺候施主了,不要那些糕點了,她什麼都不要,就想安安心心在這裡做尼姑,陪着師父陪着佛像,日夜誦經。&ldo;師父……&rdo;沒人理她,阿榆哭着挪到清詩身前,抱着她腿哀求:&ldo;師父我不想走,我從小跟在你身邊,我不想離開你,我想做尼姑,師父你替我跟師祖求求情吧,我真的知錯了!&rdo;她哭地肝腸寸斷,沒發現其他人看她的複雜眼神,就算看見阿榆也不會察覺,因為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留下來繼續做她的尼姑。靜慈懶得理這個傻丫頭,側頭對清詩道:&ldo;你們好歹也是師徒一場,你最後叮囑她幾句吧。她,幼時出家,在咱們庵裡住了這麼多年,驟然還俗可能不知該去哪裡,那我再給她三日時間考慮去處,三日過後必須下山。&rdo;&ldo;好了,你們幾個都回去,記住,從此明字輩的弟子隻有你們師姐妹三人,咱們庵裡再也沒有明心,以後再見到她,隻能喊她女施主。&rdo;靜慈說得毫不留情,阿榆聽得心都碎了,扭頭,愣愣地看着熟悉的長輩領着三個師姐同時離去,直到消失在門口。阿榆再也忍不住,抱着清詩的腿痛哭起來:&ldo;師父,别趕我走,這裡就是我的家,師父你幫幫我吧,我不想走……&rdo;&ldo;傻孩子,&rdo;清詩歎了口氣,同樣跪了下去,将阿榆抱到懷裡,擡頭看向右側佛像,一邊拍着阿榆肩膀一邊緩緩道:&ldo;阿榆别哭,還俗是好事,你都不知道師父有多羨慕你。你别看師父整日念經,其實師父也沒想過要出家。師父今日告訴你,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出嫁前有父母愛護,出嫁後夫妻恩愛,兒孫滿堂……師父小時候家道中落,自己一人逃了出來,不得已才出家為尼,但阿榆你不一樣,你山下還有親人,還有……你現在還俗年紀正好,下山後就能成親了,還記得師父跟你說過嫁衣的事嗎?你還了俗,以後就可以穿紅衣裳了,有什麼好傷心的,要是想師父,随時都可以上山來見我。&rdo;她聲音輕柔,有些是真心話,有些是謊話,譬如說上山看她,那位施主既然肯花大價錢贖阿榆出去,心裡肯定看重她,哪裡還會讓阿榆回這種地方?三日後一别,她怕是再也見不到這個清泉水般純淨的弟子了。師父的碰觸像小時候一樣溫柔,阿榆貪婪地靠在師父懷裡,低低嗚咽:&ldo;可我舍不得師父,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做尼姑。師父,是你教我念經,是你教我心中要有佛祖,為什麼還要我嫁人?&rdo;阿榆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一想到尼姑庵不要她了,她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ldo;行了行了,又不是馬上讓你走,先回房間好好想想,想想師父剛剛跟你說的話,想明白了再下山,不急。&rdo;清詩将人扶了起來,替她擦擦眼淚,把手中那束幹巴巴的頭發塞到弟子手中,感慨道:&ldo;這是你剃度那年留下來的頭發,阿榆,還俗以後切莫再剃發,快點蓄起來,等頭發長了,你就可以嫁人了。&rdo;&ldo;師父……&rdo;阿榆轉身喚道。清詩頭也不回,狠心離去。阿榆呆呆地托着頭發,眼淚一串一串流個不停。師父真的不要她了……阿榆重新跪在蒲團上,朝佛像磕了下去,頭頂觸地,再也不想起來。她就這樣一直在佛堂跪着,自己不走,也沒有人來勸她。黃昏前肖仁去而複返,一進尼姑庵木門正好對上跪在裡面的人影。他愣了愣,很快猜到發生了什麼,也猜到裡面的尼姑是誰。走到香堂門口,聽她輕輕抽泣,肖仁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轉而去找展懷春。&ldo;東西買來了?&rdo;展懷春剛剛睡醒,開門時還在揉眼睛。&ldo;買了。&rdo;肖仁把一包東西遞給他,坐到桌前喝了杯水,歎道:&ldo;我進門時看到小尼姑跪在香堂裡哭呢,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唉,你沒看見,我們家那隻煩人鹦哥死了時燦燦哭得都沒她哭得可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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