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如今惟有寶钗能助上她一臂之力,畢竟這個兒媳婦兒是當初她堅持要娶的,榮國府會落到如今這樣兒難堪的局面,她會落入如今這樣兒尴尬的局面,亦是因她而起的,她就有責任與義務幫她扳回一程才是!
當下計議已定,王夫人亦不要人跟着,隻扶了貼身丫頭金钏兒,便去了寶钗如今的居所,亦即當日的新房。
行至新房所在的院落,就見通往正方的碎石子甬道兩旁,原本該一年四季都姹紫嫣紅的花園裡,如今卻隻瞧得見大片的枯枝敗葉,顯見得很久沒有人整理打掃了,亦側面說明了寶钗如今在榮府内到究過的是什麼樣兒的日子。
事實上如今寶钗在榮府的日子,确實因着賈母的極端厭惡和寶玉的視而不見,而過得十分的艱難與窘迫,很多時候連飯亦沒人送來,熱茶炭火更是一應俱無,若非有着王夫人隔三岔五打發人送來幾樣好點兒的茶過來,這會子主仆三人隻怕早已撐不下去了。
原本憑寶钗八面玲珑的手段,是可以靠施點小恩小惠與下人們,與自己換來好點子的處境的,然因着成親之日她的醜事兒被當衆鬧穿,最後還是靠着拿出了她們薛家如今僅剩下的四家店鋪,才使得她逃過了被賈府休離的噩運,因此薛家如今妻室已是沒有多少家當了,那裡還經得起她再折騰?而她的一應嫁妝又被賈母元春以各種緣由擡的擡,搬的搬,很快弄了個幹幹淨淨,緻使她更是在拿不出一兩銀子去打點下人們了,自然隻能苦熬着罷了。
這一日,主仆三人又未能吃得上早飯,正忍着饑餓與寒冷打絡子。原來自薛家的四家店鋪被元春都拿去變賣了之後,薛家便再沒了進賬,不過靠着薛姨媽往常累積下來的少量體己銀子過活兒罷了。隻那薛姨媽原為商婦,平常家裡的銀子都是不住流動來流動去的,且一心為着一雙兒女,那裡曾想過攢什麼體己銀子的?并不若賈母王夫人那般,動辄便能拿得出幾萬銀子的體己來。且又要時常照料寶钗,因此不過幾日光景兒,便有些兒撐不下去了。
因思及往常自己家的布莊子時常需要人打扇子、香墜兒、汗巾子等貼身小物的裝飾絡子,以搭配着服飾衣衫好賣,遂打發了一個心腹婆子去找别的布莊子交涉,到底以一文錢一根兒絡子的價錢,得了一樁小生意,雙方約定每一千根兒絡子結一次賬,亦即一兩銀子。于是梨香院内的薛姨媽與榮府内的寶钗,便領着各自僅剩下的幾個吓人,晝夜不停的忙活兒了起來,惟願能多攢些銀子下來,以求有本錢東山再起。
“姑娘,好歹咱們先歇息一會子罷,手都僵的快動不了了。”打了一會子,莺兒忽然向寶钗道。原本她自小跟着寶钗,巴巴的服侍她,就是想着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作鳳凰,作個姨娘妾室什麼的,卻不想不獨三貝子府未能如願得進,如今連榮府已是未能站得住腳跟兒,還要比先時在理想元更苦更累,她心裡早已是不滿已久了,因此如今面對寶钗的使喚,很多時候她都推給了比她小得文杏。
寶钗乃何等聰明樣兒人?自然瞧得出她的不滿,隻想着如今再要跟她鬧翻,明兒可是連一日一兩銀子的進賬都要沒有了,——莺兒雖然沒有别的什麼優點,手卻十分巧,絡子更是打得又快又好,遂強笑着歎了一聲兒,道:“不大絡子,這長天白日的,可又該做什麼來打發時間呢?”
莺兒正欲再說,忽然便聽得外面兒一個聲音道:“太太來了。”
主仆三人一聽,都是又驚又喜,想着往日王夫人要送什麼東西來,都是打發丫頭來的,基爾格卻意外的親臨,可知必有好事兒,遂忙忙開門接了出去。
“見過太太。”欠身沖王夫人福了一福,寶钗方殷勤的招呼着她進得裡間坐下。
深深看了寶钗一眼,王夫人方歎道:“寶丫頭,苦了你了。”幾日不見,寶钗原本銀盆似的豐腴白皙臉蛋兒,瞧着已是瘦了整整一圈兒,人亦憔悴了不少,再配上身上那身兒半舊衣衫,端的是活生生一個在婆家受盡欺淩折辱的“小媳婦兒”模樣!
一句話兒說得寶钗攸地紅了眼圈兒,半日方哽咽道:“隻要太太心裡一直相信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旁人們的閑言碎語,我可以不理會的。”
王夫人聽說,亦是紅了眼圈兒,“誰能想來會出那樣的事兒?不過是天災罷了。但隻你也不要灰心,所謂‘公道自在人心’,隻要你真真是清白的,時日一長,那些爛舌子的人們,總會瞧見的!”
“太太,幸得還有您相信我,一直如先時那般待我好。”哽咽一聲兒,寶钗作戲索性作足全套,“還有一點,我母親如今已沒了哥哥,就隻剩下我一個,明兒我若有個三長兩短,隻怕她亦再活不下去。若非想着這兩點,我早已以死來明志了……”
說着娘兒倆哭了一回,方彼此勸慰着止住了。王夫人又想着自己要與寶钗密謀一些事兒,遂命金钏兒帶着莺兒文杏去自己院裡,拿一些吃的穿的用的過來,打發了她們,方壓低聲音向寶钗道:“今兒個我來,除過瞧瞧你,還有一件事兒少不得要聽聽你的主意。”聞言寶钗忙起身賠笑道:“太太有什麼話兒,隻管吩咐便是,寶钗定然萬死不辭。”
王夫人拉了她複又挨着自己坐下,方笑道:“那有你說的那般嚴重,不過些微小事兒罷了。”一面悄聲兒道,“如今咱們府裡的局勢,想來你亦是知道的,老太太為老不尊,年紀兒一大把了,偏還整日裡白放着身子不保養,一味的與後輩兒們争權奪利,端的是可惡之極!旁的不說,尤其她還将寶玉霸住,讓咱們這正經當娘的與當媳婦兒的連個面兒照不着。”
“前兒我想了又想,好歹不能讓她再這樣兒下去了,不然将來家裡的香火可要靠誰來傳承?況時日一長,寶玉眼裡心裡那還會又咱們?因此今兒個來,就是想問問你,可有什麼好主意,能将寶玉的心拉回咱們這邊兒來,甚至勸得他搬離老太太那裡的?”
一席話兒說的寶钗苦笑起來,“太太還不知道自成親那日過後,我至今未曾見過寶兄弟一面兒?便是想勸亦無從勸起啊!況他心裡如今對我成見頗深,那裡聽得進去我的話兒?太太還是再想他法罷。”當她沒想過去接近寶玉,以期他能念着以前的情分,不要對她那般冷淡的?那也得她近得了寶玉的身不是?賈母那邊兒丫頭婆子衆多,每每不待她進得榮慶堂的大門兒,便早有人出來冷着臉攔住她,便面客氣實則不屑的提醒她‘不要忘了老太太的話兒’,不然憑她的手段和美貌,還拿不下一個寶玉來的?!
王夫人聽說,道:“也有叫你去勸的理兒?我的主意是先不要直接去勸,況咱們能接觸到寶玉的時間原就不多,偏老太太那裡還人多口雜的,隻怕未必能如願,到時另辟蹊徑的好。”說着附耳向寶钗耳語起來。
一時王夫人說畢,寶钗一張臉子上早已是紅霞遍布、嬌豔欲滴了。原來王夫人方才告訴她,要與她和寶玉制造機會,讓她能早些兒懷上它的子嗣,到時自然可以母憑子貴,也可趁機向賈母提各種平日裡不敢提的要求,譬如要管家大權什麼的!
對王夫人這個計策,寶钗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但面上表現出來的,确實一臉的害羞與無措,“可是我并不會……做那件事兒,隻怕有了機會,亦不能……,姨媽可能要失望了!”她故意裝得自己如今猶不甚解人事。以緻連如今自己必須喚王夫人作“太太”這一細節都錯了,而改作了以前的稱呼“姨媽”,就是要讓王夫人确信是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之前穩婆兒說的話兒亦是絕對的事實!
——說王夫人心裡是完全相信她的,乃決然不可能之事,畢竟府裡下人們或多或少已知道她與弘時那一段兒,早已傳得十分不堪了,沒道理賈府主子們未聽到隻言片語,沒道理她們不會有所懷疑!旁人的懷疑如今她可以不必理會,她深谙欲蓋彌彰的道理,隻不過王夫人如今是她再賈府内唯一的救命稻草了,隻有徹底消除了她心底最後的一點子疑慮,她才會完全真心的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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