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點半收拾東西出了報社,車剛開出大門,突然看到路邊站着一個久違的身影--楊帆。楊帆是很愛幹淨的,頭發總是一絲不亂,衫衣穿之前都要熨一下,褲fèng永遠是筆直地垂到鞋面。今天,他不知是因為忙亂還是怎麼的,頭發亂得象個鳥窩叩在頭上,膝蓋處一大塊油漬,襯衫皺得象梅幹菜,兩肩耷拉着,灰眉土臉。舒暢驚異地打量着他,談小可産假早就休完,說是身體虛弱,又請了半年的假,楊帆會在這裡呢?楊帆一看到奇瑞,眼睛一亮,忙伸出手。舒暢不得不把車停下,她沒有下車,從車窗裡探出頭,&ldo;嗨,楊帆!&rdo;神情是淺淺的冷淡。&ldo;唱唱,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rdo;&ldo;有事嗎?&rdo;舒暢疏離地看着他。&ldo;也沒什麼大事,我……我們好久沒見了,一塊吃個飯?&rdo;&ldo;我有朋友有約了。&rdo;舒暢溫婉地說道。楊帆失望地哦了聲,笑意很快從臉上流逝,眼神黯然。&ldo;你……不回去幫着你老婆照顧孩子?&rdo;楊帆用手指撥拉了幾下頭發,舒暢看到他的指甲很長,每隻裡面都有一層黑的污垢。&ldo;不想回去。家裡煩死了,小孩哭,我媽和小可吵,保姆的音量又驚人,丈母娘還要隔空指揮,我在家好象沒一個容身之所。心裡面悶得慌,想找人聊聊。唱唱,想起我們以前……&rdo;舒暢冷冷一笑,打斷他,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ldo;我想不起什麼以前、以後了,我趕時間,先走。&rdo;連再見也不肯說,坐回原位,加大油門,奇瑞飛似地掠過楊帆。&ldo;我……我還……說完呢!&rdo;楊帆落莫的聲音涅滅在黃昏的喧嚣之中。他還有臉提以前,舒暢都替他難為情。豔遇、突如其來的懷孕,到一團紛亂的婚姻生活,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有本事做了,就有本事承擔後果,抱怨什麼呢!這個時候跑來找她懷舊,想從她這兒找到慰藉。真是可笑之至。舒暢這時才深深地感覺到,分手,有時候未嘗不是一份幸運。雖然當初有點痛,過了一段時間後,再回看,不禁暗暗欣喜,幸好自己當初沒有嫁給這個男人呀!如她和楊帆,要不是因為晨晨的病,她永遠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真正的楊帆,一點也不陽光、俊朗,也隻是一個自私、狹隘、有些猥瑣的普通男人。裴樂樂真是一個體貼的客人,早早地就站在華興大酒店的門口等了。看見舒暢的車,興奮地直擺手,生怕舒暢不停車似的。舒暢笑笑,打開車門,讓她上車。裴樂樂紅唇一彎,&ldo;舒暢,你今天表現不錯,我好象有一點喜歡你了。&rdo;&ldo;你還是别太喜歡我吧!&rdo;她承受不了。舒暢把車調了個頭,按照同事給的地圖,往某條幽深的小巷前進。&ldo;呃,舒暢,你怎麼連個手環、鍊子都沒有?我大哥不會這麼小氣吧,他年前就讓我幫你設計了一整套的首飾,沒給你?&rdo;裴樂樂閑不住,在椅子上動來動去,側過身,看着舒暢光光的手譬和脖頸,納悶了。&ldo;我們……隻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并不是可以互送禮物的朋友。&rdo;舒暢溫婉地說道,額頭上不住地往外滲汗,這小巷真是窄,車不好開。裴樂樂鬼鬼地睨着她,&ldo;這叫矜持還是矯情?你騙誰呀,你知道大媽和我媽這次來濱江幹嗎的?我告訴你,在裴家,女人可以随意花錢,可以學學cha花、珠寶設計,但是不準過問生意上的事。她們别看尊稱什麼夫人,但開張、剪彩這樣的儀式是沒機會參預的。大哥把她們特地從昆明拉過來,就是為了把你正式介紹給她們,然後順利的話,大媽要和你爸媽一起吃個飯。&rdo;&ldo;什麼?&rdo;舒暢手中的方向盤一滑,車&ldo;咚&rdo;地下撞到巷子裡的一棵樹,落中象雨一般,紛紛飄落。&ldo;激動了吧?嘿嘿!&rdo;裴樂樂很得意,&ldo;說什麼你和大哥隻是上司和下屬,你們不僅同居過,而且還有過孩子。隻是……唉,有次大哥喝醉了,突然痛哭流涕,說他夢到那孩子了,孩子張着兩隻小手,喊他爸爸,他想抱孩子,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哥流淚。舒暢,你……&rdo;舒暢臉突然白得象張紙,嘴唇和手不住地顫抖着,她努力地擠出一絲笑,&ldo;裴小姐,你會開車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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