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親外孫女不假,可這君臣有别也是不假。這情分本就是淡薄的,再被那四個字一磋磨,也就所剩無幾了。
至于她對陳老先生的恨意,怕也不是因着靜妃遠嫁,而是因着明明自個兒女兒是帝妃,陳老先生卻硬是用老祖宗的規矩拘着她的兒孫,平白讓這光給旁人沾了去。
沒聽着她口口聲聲稱那是别人家的孩子麼,陳老先生将那些學生視為驕傲,可她卻隻知道連她生的孩子都沒能沾着的光,憑什麼那些人就能借着他們陳家的名頭,沾得如此理直氣壯了?
可見這恨意,也确确實實是真的。
如此一想,魏岚便也不難理解陳氏那幾個婦人和姑娘為何會是那般模樣了。這陳老先生教書育人的本事确實一流,也的确當得上一代大儒的稱号,可這看媳婦的眼光卻不怎麼好。
娶妻當娶賢,娶着了陳老太君這麼一個與他看不到同一層面的妻子,這根會長歪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魏岚微微垂眸,但願陳家的男丁沒有被這些婦人們影響的太深。相比起蔺氏,其實她還是挺欣賞陳老先生的。
想通了其中關節,魏岚便也沒了耐心繼續聽陳老太君在這與她打感情牌,她絲毫不掩眉目間的不耐之色,對着陳老太君直截了當的說到,“老太君,本宮事兒其實也挺多的,着實沒有那閑時間聽您老扯些有的沒的,不若咱們都爽快點,直接開門見山,老太君想要什麼直說如何?”
饒是陳老太君再是如何的老謀深算,也想不到皇後行事竟是如此的不按常理。她的哭聲戛然而止,還淌着淚的臉也是神情一僵,霎時就被魏岚這話給弄得是該繼續哭好,還是擦幹眼淚直接順着她的話将自己心中所想給直接說出來的好。
就這般愣怔着僵着臉好一會兒,陳老太君才做好了決定,擡手又抹了把淚,言語間十分傷心的說到,“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麼……”
顯然,她是想繼續演下去的。可魏岚卻全然不給她這個機會,再度打斷了她的話道:“既然陳老太君沒什麼話想與本宮說,那便罷了。本宮乏了,來人……”
“等等……娘娘,老身、老身确是有事相求,還請娘娘再給老身些時間。”
聽出她話裡的惱意和送客之意,陳老太君可再裝不下了,生怕她真的将自己送出去,現下已經惹惱了魏岚,若真的錯過了這次機會,日後怕是想提就更難了。陳老太君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出聲喚住了魏岚。
也幸得她還是有所顧忌,聲音并沒有太大,否則若是因此吵醒了裡頭的大公主,便是她再如何哀求,魏岚也不會給她機會。
隻是即便如此,魏岚也沒有出聲,隻是冷冷的看着她,示意她說下去。
陳老太君此時也是覺得有些尴尬,面色微讪的沖着魏岚露出了個十分難看的笑,語氣裡也帶了幾分谄媚的說到,“老身隻是覺着,這怡兒走了,凰兒在宮中難免會覺得孤寂,若能有幾個年齡相仿的親人陪着,或許會好上許多。”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這最難的頭都開了,後邊的話就好說多了,陳老太君是越說越溜,就連一開始的忐忑都不見了蹤影,“不是老身自誇,老身教養出來的姑娘,可都是一頂一的好,個個聰慧懂事惹人憐,琴棋書畫四書五經樣樣精通,誰見了不得誇一聲好?就是在嶺南那等書香聖地,她們的才華和樣貌也都是能排得上号的。有她們在宮中給大公主作伴,可比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宮女貼心多了……”
陳老太君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吹捧她那些兒孫的話,魏岚越是聽下去,臉上的笑意便越是冷冽,可誰知陳老太君後邊的話更恬不知恥。
“當然了,她們如今也正是好年華的時候,又是我陳家女,自然是不能當真做那些宮女的活兒的,也就陪着凰兒讀書作畫學琴這些高雅的事兒就好,她們在這些方面都各有所長,想來也能指點凰兒一二。等到了年歲,還是嫁個好人家才是正途。屆時還得勞娘娘幫着掌掌眼,挑幾戶好人家。不過娘娘也是知曉,我陳家女向來是百家求的,雖比不上那些官宦世家,但也是書香世家,還出過帝妃,就是配個王公貴胄,也是當得起的。”
“啊,對了,老身可先說一聲,我陳家女是不為妾的,做繼室也是不行的。要娶我陳家女,就得是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才可……”
魏岚冷哼了一聲,“若是能嫁個皇子做正妃,便是再好不過了對不對?”
“對,老身就是……”陳老太君興奮的應了聲,隻是話才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可見她還不至于真的昏了頭,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心虛的避開了魏岚冷冽的視線,尴尬的讪笑了兩聲,正想開口再為自己辯解一二,就聽得魏岚一聲厲喝:“放肆!”
“本宮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魏岚難得動了怒氣,也沒壓着自己的聲音,厲聲道,“呵,王公貴胄,還皇子正妃?你且與本宮說說,你陳家女是憑什麼?”
陳老太君張了張嘴巴,隻是話還沒出口,就又聽得魏岚噼啪啪啦的連聲質問:“憑你陳家女小小年紀就敢在姑母靈堂上勾引外男?還是憑你陳家女不顧家規門風陷姐妹不義?是憑你陳家女不知禮義廉恥,還是憑你陳家女全都工于心計?如此竟還有臉提靜妃,你可知就是你口中的這些陳家女,将靜妃這些年好不容易在皇家裡給你們陳家捧起的臉面給全毀了!”
“不……不可能……”陳老太君一臉不敢置信的連聲否認,顯然是渾然不知陳家那幾個姑娘在靈堂裡的事。
“哼,怎的,莫不是你還不知曉你口中的陳家女做出的那些事?不過現下知道也是不遲。”魏岚冷笑,“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陳家女配得起王公貴胄,當得起皇子正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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