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之水滾滾東流,浪花淘盡無數英雄豪傑。是非成敗,轉頭之間便成空。
那青山依舊聳立,夕陽不知多少次染紅了天際。白發的漁夫和樵夫在江邊的小洲上,習慣了觀賞秋天的明月和春天的微風。一壺濁酒,讓相逢充滿歡喜。古往今來的多少事,都在人們的談笑中成為過去。
——調寄《臨江仙》
話說天下的形勢,分裂久了必然會統一,統一久了也必然會分裂。周朝末年,七國紛争不斷,最終都被秦國吞并。等到秦滅亡之後,又有了楚、漢之間的争鬥,最終漢朝統一天下。漢朝從高祖劉邦斬殺白蛇起義,實現了國家的統一,後來有了光武中興,一直傳到獻帝,天下又分裂成了三國。探究這混亂局勢的根源,大概要從桓帝、靈帝說起。桓帝限制了正直之士的發展,寵信宦官。桓帝駕崩後,靈帝即位,大将軍窦武、太傅陳蕃一起輔佐。當時有宦官曹節等人玩弄權術,窦武、陳蕃謀劃誅殺他們,可惜機密洩露,反而被宦官所害,從此宦官更加專橫跋扈。
建甯二年四月十五日,靈帝在溫德殿就座。剛一坐下,殿角突然狂風大作。隻見一條大青蛇,從房梁上飛下來,盤踞在龍椅上。靈帝吓得跌倒在地,左右的人急忙把他救進宮中,百官都驚慌奔逃躲避。不一會兒,蛇不見了。緊接着,又響起了大雷,下起了大雨,還夾雜着冰雹,一直下到半夜才停止,毀壞了無數的房屋。建甯四年二月,洛陽發生地震;接着海水泛濫,沿海的居民都被大浪卷入了海中。光和元年,母雞變成了公雞。六月初一,有一道十多丈長的黑氣,飛進了溫德殿中。
到了七月,玉堂出現了彩虹;五原的山岸,全都崩塌斷裂。種種不祥的征兆,不止一處。靈帝下诏書詢問群臣這些災異的原因,議郎蔡邕上書,認為虹霓降落、母雞變公雞,都是因為宦官幹預朝政所導緻的,言辭懇切直率。靈帝看了奏章後歎息,起身去換衣服。曹節在後面偷偷看到,把内容全都告訴了左右的人;于是用其他的事情陷害蔡邕,将他治罪,把他放回了鄉下。後來張讓、趙忠、封谞、段珪、曹節、侯覽、蹇碩、程曠、夏恽、郭勝這十個人相互勾結,狼狽為奸,被稱為“十常侍”。靈帝對張讓非常尊敬信任,稱呼他為“阿父”。朝政一天比一天敗壞,導緻天下人心思亂,盜賊紛紛興起。
當時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個叫張角,一個叫張寶,一個叫張梁。那張角原本是個屢次考秀才都沒中的人,有一次進山采藥,遇到一位老人,老人碧眼童顔,手持藜杖,把張角叫到一個山洞中,将三卷天書交給他,說:“這叫《太平要術》,你得到它,應當替天宣揚教化,普救世人;如果萌生異心,必然會遭受惡報。”張角拜問老人姓名。老人說:“我是南華老仙。”說完,化作一陣清風離去。張角得到這本書,日夜攻讀研習,能夠呼風喚雨,自稱為“太平道人”。中平元年正月裡,疫病流行,張角散發符水,給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張角有徒弟五百多人,雲遊四方,都能書寫符咒、念動咒語。
然而,張角之所以決心起義,并非僅僅是為了權力和欲望。他自幼目睹百姓在苛政和天災下的苦難,心中充滿了對不公世道的憤怒和對平民的憐憫。他深知,若不采取激烈的行動,百姓将永無甯日。在他的内心深處,始終懷着一個願景,那就是建立一個公平、正義,人人皆能安居樂業的國度。
後來徒衆越來越多,張角就設立了三十六方,大方有一萬多人,小方有六七千人,各自設立首領,稱為将軍;散布謠言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讓人各自用白土在自家大門上寫上“甲子”二字。青、幽、徐、冀、荊、揚、兖、豫八個州的人,家家戶戶供奉“大賢良師”張角的名字。張角派遣他的黨羽馬元義,暗中帶着金銀财寶,結交宦官封谞,作為内應。張角和兩個弟弟商議說:“最難得到的,就是民心。現在民心已經歸順,如果不趁勢奪取天下,實在可惜。”于是一面私自制造黃旗,約定日期起兵;一面讓弟子唐周,飛速送信給封谞。唐周卻直接跑到皇宮中告發了他們。
靈帝召見大将軍何進調兵擒拿馬元義,并将其斬首;接着又收捕封谞等一幹人關進監獄。張角得知事情敗露,連夜起兵,自稱“天公将軍”,張寶稱“地公将軍”,張梁稱“人公将軍”。向衆人宣稱:“如今漢朝的運勢即将終結,大聖人即将出現。你們都應該順應天意,遵循正道,以享受太平。”四方的百姓,裹着黃巾跟随張角造反的有四五十萬人。
賊軍勢力強大,官軍望風而逃。何進向靈帝上奏,請求火速降下诏書,命令各地做好防禦,讨伐賊軍立功。一方面派遣中郎将盧植、皇甫嵩、朱儁,各自率領精兵,分三路去讨伐。
且說張角的一支軍隊,侵犯到幽州的地界。幽州太守劉焉,是江夏竟陵人,是漢朝魯恭王的後代。當時聽說賊兵即将到來,召來校尉鄒靖商議對策。鄒靖說:“賊兵衆多,我們兵力單薄,大人應該趕快招募軍隊應對敵人。”劉焉認為他說得對,随即張貼榜文招募義兵。
榜文傳到涿縣,引出了涿縣的一位英雄。這個人不太喜歡讀書;性格寬厚溫和,話不多,喜怒哀樂不表現在臉上;一直胸懷大志,專門喜歡結交天下的豪傑;生來身高七尺五寸,兩隻耳朵垂到肩膀,雙手超過膝蓋,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耳朵,面容俊美,嘴唇好像塗了胭脂;他是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漢景帝的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過去劉勝的兒子劉貞,在漢武帝時被封為涿鹿亭侯,後來因為祭祀用的黃金成色不足失去了爵位,因此留下這一支在涿縣。劉備的祖父是劉雄,父親是劉弘。劉弘曾經被推舉為孝廉,也曾經做過官吏,很早就去世了。劉備幼年時就成了孤兒,侍奉母親非常孝順;家裡貧窮,靠販賣草鞋、編織草席為生。家住在本縣的樓桑村。他家的東南方向,有一棵大桑樹,高達五丈多,遠遠望去,枝葉茂密如同車蓋。看相的人說:“這家一定會出貴人。”劉備小時候,和村裡的小孩在樹下玩耍,說:“我要是當了天子,就乘坐這樣的車蓋。”叔父劉元起對他的話感到驚奇,說:“這個孩子不是普通人!”因為看到劉備家裡貧窮,常常資助他。十五歲的時候,母親讓他外出求學,曾經拜鄭玄、盧植為師,和公孫瓒等人是朋友。
劉備看到榜文時,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漢室傾頹,百姓受苦,自己身為漢室宗親,卻無力改變這一切。長歎一聲,既是對自己目前處境的無奈,也是對天下蒼生的悲憫。
随後有一個人厲聲說道:“大丈夫不為國家出力,為什麼長歎?”劉備回頭看那個人,身高八尺,豹子頭,圓眼睛,下巴像燕子,胡須像老虎,聲音像巨雷,氣勢像奔跑的駿馬。劉備見他相貌不凡,問他的姓名。那個人說:“我姓張名飛,字翼德。世代居住在涿郡,有不少田莊,賣酒殺豬,專門喜歡結交天下的豪傑。剛才看到您看榜文歎氣,所以才這樣問。”
劉備說:“我本是漢室的宗親,姓劉,名備。如今聽說黃巾叛亂,有志氣想要打敗賊軍,安定百姓,隻恨自己力量不夠,所以長歎。”張飛一聽,眼中閃過一絲敬佩,心中暗想:“此人胸懷大志,且是漢室宗親,定能成就一番大業。”
張飛說:“我很有些錢财,應當招募鄉勇,和您一起幹大事,怎麼樣?”劉備非常高興,于是和他一起走進村裡的酒店喝酒。
正在喝酒的時候,看到一個大漢,推着一輛車子,到店門口停了下來,進店坐下,便叫酒保:“快倒酒來喝,我要趕進城去參軍。”劉備看那個人:身高九尺,胡須長二尺;臉色像熟透的紅棗,嘴唇像塗了胭脂;丹鳳眼,卧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劉備就邀請他一起坐,詢問他的姓名。那個人說:“我姓關名羽,字長生,後來改字雲長,是河東解良人。因為本地的豪強仗勢欺人,被我殺了,在外逃難已經五六年了。現在聽說這裡招募軍隊讨伐賊軍,特地來應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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