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逍動了動嘴唇,整個人慢慢地松懈下來,沙啞地說出兩個字:&ldo;傻瓜。&rdo;張思毅:&ldo;……&rdo;到底誰傻!軟肋對顧逍來說,支撐着他站到這一刻的并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精神。可是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攻陷他的精神,直到今天‐‐當聽到那個傻瓜斬釘截鐵地說出&ldo;跟我去醫院&rdo;時,顧逍頑固的精神終于出現了一條裂縫。打完最後一通電話,徹底交代完工作後續後,顧逍整個人就脫力地靠在出租車後座上,閉上了眼睛。他的右手被張思毅緊緊地握着,那仿佛是他的向導,是他的力量之源。到了最近的醫院,張思毅主動幫顧逍挂号,帶他去急診區候診,看醫生替他測體溫,陪他抽血、挂鹽水……顧逍第一次發現,他眼裡的&ldo;小孩子&rdo;也是一個可以依賴的男子漢,而且,依賴對方的感覺并不如他想象得那麼艱難。&ldo;398°c啊!&rdo;兩人坐在注射區裡,張思毅想起剛剛醫生替顧逍測出來的體溫還心有餘悸,表情誇張地瞪着他道,&ldo;我初中有一次發燒到392°c腦子就暈了!虧你這麼高溫度還撐到現在,你也不怕燒糊塗了!&rdo;顧逍啞着嗓子安撫他道:&ldo;上午溫度沒這麼高,感覺是剛剛吐了以後才突然飙上去的。&rdo;張思毅咬牙切齒道:&ldo;都怪那個該死的李總,你都說了身體不舒服還叫你喝!&rdo;顧逍歎了口氣,道:&ldo;這要是換别的場合,我也不會跟他喝……&rdo;&ldo;那你為什麼還喝?&rdo;張思毅也覺得奇怪,顧逍可不是随便會跟人妥協的性格,尤其那個李總這麼明着要挾他,以顧逍的毒舌程度,兩三句話就能怼回去了。顧逍答非所問道:&ldo;你今天早上的表現很不錯。&rdo;能聽到顧逍的認可,張思毅是相當高興的,但是,這和喝酒有什麼關系?難道顧逍為他高興才和李總喝酒啊?等等,不對!&ldo;你……該不會是為了我吧?&rdo;張思毅瞪大眼睛問。顧逍不置是否,隻淡淡地笑了一下。張思毅急道:&ldo;為什麼!&rdo;顧逍看了他一眼,見他自責又抓狂的模樣,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低聲解釋道:&ldo;思毅,早上的彙報進展得的确挺好,但是沒有簽合同之前,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變數。你别看中午隻是随便吃個飯,我以前在x院,見過好幾個年輕的建築師,設計做得很好,但是在飯桌上吃不開,好好的項目就這樣沒戲了。在飯桌上能不能和甲方處好關系,有時候也直接影響着合同簽不簽得成,條件能不能談得好……&rdo;聽顧逍咳嗽了兩聲,張思毅忙着幫他順了順氣。顧逍笑了笑,繼續往下道:&ldo;如果是我自己的項目,遇到一個在我生病時還逼我喝酒的甲方,我也不會與他喝,我們是要和甲方做朋友,維持人與人之間的基本尊重,但不能低三下四,唯命是從。&rdo;張思毅拼命點頭,就是啊,就算那些人是甲方爸爸,也不能把他們當孫子啊!顧逍又道:&ldo;你在速寫本裡寫想成為和我一樣優秀的人,那麼這句話我也隻對你說,思毅,我們努力變得優秀,不過是為了多給自己争取一些選擇權。在建築這條路上走,你慢慢地就會明白,最難的不是名和利,而是自由,是你能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設計。&rdo;張思毅:&ldo;……嗯。&rdo;顧逍話鋒一轉,道:&ldo;但是這個世界并沒有那麼理想,所以有時候我們必須學着去妥協,就像我之前跟你提起過陶斐那個商業高層的事,還有老蔣,你知道老蔣為什麼放棄建築去開餐館嗎?&rdo;張思毅:&ldo;不是為了情懷麼?&rdo;顧逍:&ldo;他也不是單純地為了情懷,還因為他沒法跟世俗妥協。為人在世,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他在對待設計時,性子比陶斐的還倔,不肯做出一點點的退讓,所以他是壓根沒法在現有的市場上混的。&rdo;聽顧逍迂回地講了那麼多,張思毅還是想要一個明确的答複:&ldo;所以你是因為我才跟那個李總妥協麼?&rdo;顧逍終于&ldo;嗯&rdo;了一聲,道:&ldo;上一次的c市項目中途夭折,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太好受。這個項目的甲方還算是不錯的,尤其是那個有決定權的方總。何況你和陶斐在前期方案階段就表現得那麼出色,那麼多的好兆頭,我不希望因為我不喝那杯酒,就讓兩邊産生芥蒂,為未來的合作事宜埋下一絲絲的不安因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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