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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在這裡住過，房裡雖然幹淨，卻一點人氣都沒有，顯得陰冷。他微微打了個寒噤，卻沒說什麽，隻示意總管去找人。當江從鸾跟著總管踏進房門時，一眼便看見坐在桌邊的甯覺非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臉色蒼白，神情憔悴，眼中閃動的光卻很像當日在翠雲樓時的那種冷冽淡漠。這位隻有二十歲卻已名動天下的少年将軍仿佛已是曆盡滄桑。江從鸾緩步走過去，坐到甯覺非對面，溫和地問道：&ldo;覺非，你怎麽樣？&rdo;&ldo;我沒事。&rdo;甯覺非的聲音很輕，顯得很平靜。&ldo;你吃飯了沒有？&rdo;江從鸾聞言很是詫異：&ldo;現在都快到申時了，府裡已在準備晚餐。覺非，你是不是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吃過東西？&rdo;甯覺非&ldo;哦&rdo;了一聲，顯然神思不屬，随口道：&ldo;我不餓。&rdo;那總管一聽，立刻張羅著要給他上點心，然後立即整治飯菜。甯覺非努力想著這總管的名字，卻一直想不起來，隻依稀仿佛記得，他也是雲深府中的家奴，好像也是姓雲的，這時便道：&ldo;雲總管，你不必忙了。我跟江公子有話要說，你們退下吧。還有，我說話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打擾，如果不得我傳喚，有人進入這房間三丈之内，這府中所有的人我就一并攆了出去，一個不留。&rdo;那總管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位待下人總是和顔悅色的甯大将軍如此疾言厲色，聞言立刻躬下身去，誠惶誠恐地應道：&ldo;是，将軍放心，我一定親自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靠近。&rdo;&ldo;好，你去吧。&rdo;總管仍然猶豫了一下，嗫嚅道：&ldo;将軍是不是……先吃點東西？&rdo;&ldo;不用了，你去吧。&rdo;總管無奈，隻得答應著退了出去。甯覺非凝神細聽，确認四周都沒有人了，這才看向江從鸾。&ldo;從鸾，你跟我說實話。&rdo;甯覺非的聲音很溫和恬淡。&ldo;你是誰的人？&rdo;江從鸾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他，見他面色沈靜，并未有什麽怨責之意，便放下了心。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柔婉的微笑，輕聲道：&ldo;西武皇帝。&rdo;&ldo;獨孤及？&rdo;甯覺非微有些訝異。真沒想到，一個臨淄最紅的男娼館老闆，竟然會是西武的人。江從鸾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窗外。雖已是早春，梅樹上仍有星星點點的花蕊。這裡大部分是臘梅，從嬌黃的花朵中飄出陣陣芬芳，順風傳了進來。這一瞬間，他的眼睛微眯，似乎想起了遙遠的過去，臉上出現一絲恍惚。甯覺非沒有追逼，靜靜地等著。他仍然覺得渾身冰冷，坐在光線幽暗的屋中，他的臉隐隐約約地透著煞白。江從鸾緩緩地說：&ldo;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時候剛開始接客不久，就遇到了他。他是喬裝成行商，來南楚遊曆的。那時他也不過就十七、八歲，卻裝得很老練，衣著華貴，出手也很大方，說一口流利的南楚話，沒人能看出來他是西武人。&rdo;說著，他微笑起來。甯覺非凝神傾聽著，沒有打斷他。江從鸾望著梅花，溫柔地說：&ldo;那時候，我不在臨淄做，是在江南。他有一日到我們樓裡玩，見到了我，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天天來找我，我也再不肯接别的客人，好在他揮金如土，老闆也把他捧在手心上，就一直沒有迫我。鬧了大半年，他才離開了，一去便杳無音信。過了幾年，三國大戰一場，南楚滿目蕭條，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老闆正要賣了我，他忽然又找了回來，就把我買了去。我們纏綿了兩個月，他才告訴我他的身份，說他是西武的太子，需要我幫他，問我肯不肯。我自然是肯的。南楚待我有什麽好的？根本沒把我們當人。我父母日日夜夜累死累活，卻連孩子都養不活，隻好賣兒賣女。我自己……對南楚更沒什麽可留戀的。他就拿了錢出來，讓我到臨淄去開個最好的小官館。我……自小便被賣進青樓，也不會其他的營生。再說，也隻有做這行才能接觸那些達官顯貴，酒醉情熱之餘，也容易套出些話來……他也說了，如果有朝一日我有了危險，他一定不會棄我不顧，他們的人會立刻保我出南楚，把我送到他那裡去。&rdo;甯覺非一直安靜地聽著，這時忽然問道：&ldo;那個強哥，是他的人吧？&rdo;&ldo;是。&rdo;江從鸾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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