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仝則說過什麼,他大體能猜得出。他為人城府雖深,卻也剛火極旺,不過時時靠理智和涵養壓制罷了。今日聽得這個消息,他在怒火中燒的同時,已打定主意不留後患,下午着人提了京都薛府的大老爺,他的親娘舅去刑部問話,是以等下和母親的會面,大抵也是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行至府門前,裴謹落車,身姿看上去依然挺拔端穩,教人瞧不出絲毫疲乏之感。
他在刻意掩飾,因為不願展現倦意給不相gān的人看。從前是出于争qiáng好勝,太想博得父母青睐,無論練功練得多苦,課業多繁重,也不說不提,永遠神采奕奕。再後來,卻是積習難改,或者說積重難返。薛氏習慣拿他當鐵打的人,是以無論生病還是受傷,他也都習慣隻字不提自行調養。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他們母子相處的模式。
此時,薛氏正在外書房等他,那是他平日會處理公務的地方,房内設有作戰圖、沙盤,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任何有用的信件公函。說到這一點,連她也不得不佩服,她這個兒子當真是滴水不漏,什麼時候都不會疏于防範。
薛氏眼裡閃過一絲yīn郁,卻在裴謹踏入書房的一瞬,換上了端嚴又不失和緩的笑容。
這也是積習難改,母慈子孝嘛,總還是要演上一演的,如此,她的人生才可算作完滿。
裴謹請了安,和薛氏一道雙雙落座。
“你近來是太忙了,不過看着氣色倒還好。有日子沒回來,我想着還該搬回來住才好。你哥哥不在了,這家裡如今是越發冷清了。”
裴謹淡淡笑着,“兒子等下還有事,時間有限,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薛氏眉頭一緊,“聽說今日你提了你舅父去刑部,是什麼意思?莫非他有作jian犯科之舉不成?”
“有沒有,母親心裡清楚。”裴謹道,“借貸國庫儲備銀,囤了三十石萬糧食在天津港,預備轉手販去馬六甲謀取bào利。母親當然都知道,您和舅舅四六分帳,母親得六,舅舅得四,雖不出面,買賣卻是穩賺。朝廷正着手整頓吏治,少不得要請舅舅去說說清楚,母親對此,沒有意見吧?”
薛氏輕笑道,“這麼說來,好像連我也該審一審了。可眼下京都這麼做的可不止薛家,怎麼三郎眼睛倒隻盯着自家人?我能理解你要整饬,可總不好整到親舅舅身上去。關于這筆錢,我明說吧,并不是我要用,是為日後留給孝哥兒的。你哥哥一生沒有官職營生,隻是白丁一個,将來分了家,要他們孤兒寡母拿什麼過活,我未雨綢缪,卻也不算真的有違國法。”
裴謹淺淺一笑,“算不算,要看接下來怎麼辦。母親何必多慮,兒子早說過,照看裴熠直到他成年。至于您和舅舅這筆賬,如能用在正途上,譬如充作軍饷,那就該算是深明大義。”
“為這點子錢至于大動gān戈?你非要清廉到自己人頭上?”薛氏憤慨之下,提高了聲音,“三郎,做人要講孝道,權當母親懇求你,放過追查薛家,放過你舅舅。他年紀大了禁不得折騰,你難道不記得小時候,上元節時他一路抱着你,帶你看煙花買糖人,他向來都是最疼你的。”
裴謹默不做聲地聽着,臉上的笑意似帶諷刺,半晌點點頭,“是,兒子記着呢。所以那些個大道理,關起門來講實在沒意思。兒子隻有一句,自古忠孝節義,本朝雖沒那麼多講究,可也颠撲不滅忠孝二字真理。隻是兒子是個連皇帝都不忠的人,母親如何還能能指望我秉承孝道?”
這已算是把話往絕路上引了。
薛氏身子前傾,冷笑道,“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今天我去見了那個人,你的得意新歡嘛。你放心,我不過說了幾句提醒他的話,也全是為你好。但凡他有真心,便不會在乎兩句不鹹不淡的言語。你的事,我早已放手不管了,如今滿京都裡去看看,誰家子弟有你這麼任xing任意?可我是做母親的,關心兒子,替你掌掌眼,總算不上是錯吧?你既不喜歡,我往後不去見他就是,他的身份我也自會替你守好。”
頓了頓,她忽然問,“說到這個,你至今還沒為他脫籍,莫非也是不大放心?”
裴謹面無表qíng,聽罷倒是朗聲笑了出來,“您還是多慮了。怎麼安排那是我的事,我要護着的人,也從來不允許旁人動他分毫。”
一句是一句,字正腔圓擲地有聲,母子二人面面相對,良久皆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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