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林氏卻不依了,“公中該出的是公中的,她自己開的鋪子,就算是私房,寫到嫁妝單子上做什麼。”又說,“她剛回來,你就催着她開鋪子,不是人人都像你,一門心思做生意。”
“娘,你這就不懂了。”宋有為卻說,“我自然可以挑撥幾個鋪子,直接放到嫁妝裡。但淩霄自己經營出來的鋪子,将來總是用得更順手一些。至于這寫在單子嘛,高達沣雖是個好的,但高家人口衆多,好竹還出幾個歹筍呢,我還不是怕淩霄被人欺負了去。嫁妝豐厚些,也能震懾那些勢利眼的人。”
“行行行,你現在大了,說的都有理。”
“淩霄,你隻管放開手幹,大哥給你托底,别有壓力。”宋有為轉頭對聞歌說,“缺錢缺人缺貨,招呼一聲便是。”
林氏這會兒也給宋有為幫腔,“趁着還有段時間,淩霄,你是得好好曆練曆練,這嫁了人啊,不比做姑娘的時候。在家裡當姑娘随你風花雪月,嫁出門當人媳婦就得落到柴米油鹽上頭咯。咱們家人口簡單,内院清淨,在内院跟着你大嫂學,是不如放你出去實際經營。”
林氏他們其實還有一層考量,那高達沣并非長子,聞歌真嫁過去,管理中饋的事情落不到聞歌頭上,故而提都不提讓聞歌跟着王氏就在内院曆練,反倒是鼓勵她學着開鋪子。畢竟,這嫁妝給的再多,還是得會管理,如此才保得住手中的銀錢,才有以後生活的底氣。
宋有為和林氏你一句我一句,一直沒給聞歌開口的機會,這會兒終于說完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聞歌身上。
聞歌腦中嗡地一下。她得表個态,開鋪子她是樂意的,但嫁人嘛,她不想嫁也嫁不得啊,隻是這話決不能說。
“爹,娘,我……”聞歌腦中急轉,說到底,那高家能看到她,不過是因為她是宋太傅的孫女,宋妃娘娘的妹妹,就算沒有雙栖蠱在,這樣功利的婚事,聞歌也不可能答應,她找了個借口,“聽說聖皇寺旁邊的清水寺抽簽很靈驗,女兒想先去求個姻緣簽。”
林氏一向信佛,自然沒有不答應的,“你剛回來,且讓你休息三日,三日後我陪你去清水寺上香。”
我的娘啊,你這也太急切了!聞歌心中嘀咕,面上笑着對林氏說,“辛苦娘陪我走一趟了。”
“那這三日,你好好想想,打算開什麼鋪子。”宋有為站起身,要帶着王氏和孩子們回房了,臨走前叮囑聞歌。
“好的大哥。”
衆人便先散了,各回房休息。
聞歌回房後第一件事,便是問林胭脂宮裡可傳出什麼動靜。聞歌在宮裡沒有人,蕭意梧的人手不少,事關宋青青安危,聞歌也沒客氣。
“我們走後,娘娘又暈了一回,莫貴妃叱罵章禦醫是庸醫,另請了一位年輕禦醫為娘娘看診,還留娘娘就在未央宮住下養身體。”林胭脂早知道聞歌要問,将收到的消息一一道來,“因為娘娘身體有恙,莫貴妃還安排一位朱婕妤暫管宮務。”
聞歌呆坐在椅子上,一陣風從窗戶吹進屋内,燭光搖曳,在聞歌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輝,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小姐,你别太擔心了。”林胭脂安慰道,“今日娘娘落水,皆因莫貴妃之故,她心中抱愧,想讓娘娘早日恢複健康,這才又是留娘娘在未央宮,又是安排他人暫管宮務,也說得過去。”
“為何宮中還沒有傳出大姐姐有孕的消息?”
林胭脂一怔。禦醫局彙聚了整個大黎最頂尖的醫者,下午時因為是院史章林親自來,所以就他診了脈,但後面宋青青病情加重,便會有不止一個禦醫為她診脈,卻還是都對宋青青的喜脈視若無睹,這太詭異了。
就像是一隻靴子,從樓上掉落,卻一直沒有落地,讓人如何安心?
“讓人給青王傳訊,請他務必留意大姐姐的情況。”聞歌站起身來,走向衣箱,“你随我去一趟梧王府。”
“現在?”
“我沒辦法繼續坐在房中,什麼都做不了,徒勞等待下去。”聞歌捂着心口,“我的心從出宮那一刻就跳得好快,到現在還是這樣。這蟲子比我們人類更敏銳!它一定是察覺到什麼。”
“小姐。”林胭脂一邊幫聞歌找出一套素淡的衣裙出來,一邊勸她寬心,“你無非是怕宋妃和青王的事情被人察覺,宋妃會丢了性命。如今沒有消息,我倒覺得是好消息。莫貴妃在後宮一手遮天,她察覺有異,替自己兒子遮掩一二不是很正常嘛?”
“不……不會。”聞歌搖頭,“莫貴妃看起來熱烈如焰火,但她的眼底什麼情緒都沒有,她對這個人世間毫無眷戀之情,人生于她,不過是一場遊戲。她不在意皇帝,不在意青王,甚至不在意她自己,她又如何會在意大姐姐?”
聞歌其實也有些想不通,如果什麼都不在意,莫貴妃完全可以不插手管宋青青的事情,為何又要管呢?這背後一定藏着旁人不知道的緣由。
“小姐。”林胭脂為難地說,“見主子,需要提前請示,他應允後,才見得到。我們現在倉促過去,他也不一定在梧王府啊。”
以前,聞歌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蕭意梧,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規矩。
“我們去梧王府等。”聞歌略一想,堅定地說。
“小姐有什麼話,何不像以前一樣,先讓我傳個訊過去。”
“主子比我更熟悉宮廷,有些事,我想當面找他了解。”
林胭脂無法,隻好趁着夜色,和聞歌飛檐走壁,一路避開其他人,來到梧王府的後門。
林胭脂有暗衛令牌,帶着聞歌直接進了後門,但也僅止于此。她在梧王府的暗衛營裡身份并不算高,接下來,需得等人去通傳,若是蕭意梧願意見聞歌,才會有人來接她們進去。
林胭脂一開始不想帶聞歌過來,便是知道有這麼一套繁瑣的規矩在,怕惹了聞歌反感。她是最清楚不過,如今蕭意梧對聞歌有些心思,聞歌對蕭意梧卻隻是見色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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