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廷的臉替任勤勤羞恥地紅了,嚴肅的樣子已有幾分成年人的威儀。
“媽,你對任勤勤有太深的偏見,我沒法和你說。我和她隻是同學,普通好朋友的關系。你從哪裡聽來這些謠言的?”
“人家都向我恭喜,說我們和沈家要親上加親了!”蔣太太回憶在牌桌上聽到這話時的錯愕,一張臉吊得老長。
那些人還說:“還是蔣家厚道,不計前嫌,不論外甥怎麼不給他們顔面,都還是支持他的。”
“媽,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徐明廷其實挺煩學校裡一點點事就扯到家族關系上去的。
蔣太太重重歎氣,隻好說:“本來不想和你們小孩子說這些事的。但是現在不告訴你,怕你還要繼續犯糊塗。你那個小舅舅呀,不知道突然發什麼瘋,将公司裡好幾個沈家叔伯,還有你外公都給告了!”
徐明廷的外公,就是沈铎的大舅,蔣宜女士的大哥。
沈铎發起狂來連自家人都砍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一口氣砍翻這麼多位,還是少見。
十多分鐘後,徐明廷終于通過母親颠三倒四的抱怨,和帶着明顯個人偏見的指控中,歸納總結出了事情真相。
“鲲鵬”這樣的老牌公司,所有老式家族企業有的毛病,它一個不少。它就像一艘航行了百年的老船,船身老鏽不說,船底也長滿了藤壺,拖着船直往水底沉。
沈含章在世的時候,就一直緻力于鏟除這些藤壺,修補船身。他大刀闊斧地幹了一輩子,也算取得了不錯的成效,不料天不假年,早早走了。
沈铎的太子之位毋庸置疑,但是沈家那些還沒有被鏟除掉的“藤壺”們并不将這年輕後輩放在眼中。
除非能換腦,否則沈含章的病是必死無疑的,所以他們在沈老還卧病的時候就開始排擠沈铎,架空他手中權利。
沈铎雖然狂名在外,但是要是一個名号就能震懾住老人精,那沈家也不會是現在這局面了。沈铎這半年多來忠實扮演着在長輩手中四面碰壁的晚輩的角色,很是忍氣吞聲。
公司裡的老人們起初還擔心沈铎憋着要放大招。沒想等到沈铎成了主席了,還是這麼個容忍的樣子,在董事會上被長輩嗆聲了也沒掀桌。
正所謂天若欲其亡,必先使其狂。老人們便一個個像結束了冬眠的蛤蟆,開始在春天的大地上歡快地蹦跶。
沒想到,沈铎打的是一手“鄭莊公克叔段于鄢”的牌。等這群蛤蟆都從窩裡跳了出來,他一個平底鍋扣了下來!
“都不知道他暗中查了多久,竟然說有證據證明那幾位商業受賄!”蔣太太抱怨,“都是自家人,也不肯内部解決,一出手就報警!你外公隻不過是有一點點牽連,也被他告了!你說說,有他這麼做事的嗎?怎麼連這點情面都不顧?”
做長輩的也并沒有顧晚輩的情面,排擠起來也并不心慈手軟呀。
徐明廷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知道沈铎既然有底氣報警,那手中的證據肯定過硬。
這位小舅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忍耐了許久,繼承了其父未完成的事業,開始對公司裡那些屍位素餐的人動手了。
“沈铎這是要和蔣家撕破臉呢!”蔣太太怒道,“這時候你再和那個丫頭傳點什麼出來,蔣家這邊會覺得我們這房腳踩兩條船,兩邊下注。偏偏我們又沒真搭上沈铎這條線。回頭船一開,我們不就得栽水裡了嗎?”
*
徐明廷深知母親的性格,也不和她争辯。等把母親哄走了,他立刻就給任勤勤打電話,可任勤勤一直沒有接。
到了周一,徐明廷直奔教室,也沒發現任勤勤的身影。
“也許在路上耽擱了。”宋寶成安慰道,“沈家公司的事,和她這個學生妹子有什麼關系?她又不是真的姓沈。”
“她弟弟姓沈。”徐明廷說,“我擔心沈家人會拿她弟弟做文章。她至少需要先知道,有個準備。”
上課鈴已響了第一遍,走廊上的學生已不多。宋寶成眼角看到一位任勤勤的室友正走進斜對面的教室,立刻拿出了他球場上沖刺的速度沖過去。
馮燕妮眼看前腳就要踏進教室的門,宋寶成從斜裡殺了出來,手掌啪地一聲撐在門框上,牛高馬大的身軀把門口堵着,以一個偶像劇裡都很恥于拍的酷霸姿勢,将人攔了下來。
滿教室加上老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馮燕妮整顆腦子轟地一聲燒成了塊火炭。
“嘿,同學,耽擱你一下。”宋寶成笑嘻嘻,“你和任勤勤是室友吧。知道她跑哪裡去了?”
就宋寶成這架勢,馮燕妮腦中半點旖旎暧昧的想法都沒有,沒把他當作堵門要債的高利貸都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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