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一下。”99号仿佛也知道時刻近了,恢複了端莊沉靜的樣子。她隻向阿陸請求了一把梳子,整理儀容。
阿陸并未幹預,隻默默看着她。
“五年前,我也是這樣給他收拾的。”女孩想起往日,面龐煥發出一絲異樣的光彩。“你還記得吧,阿陸,決戰那日,我們出發之前,我給他梳洗打扮換衣。那時候,他是那麼乖。”
“我記得。”
在那個凜冽的冬末,舒最後的降臨體已沒有任何行為能力,四肢末端都開始腐敗,隻靠電磁場維持着腦電反應。小九為他換了白衣和滿襟的鮮花,阿陸将他抱上了輪椅。
“他那麼愛幹淨,所以我也要整潔地去見他。”小九一下下梳着,一直理到腰部,仿佛完全忘記她已經剪短了那一頭流麗長發。
看到小九神情恍惚,阿陸微微皺眉。
“不用擔心,我不會逃走的。我怎麼會逃走呢?”女孩交還梳子,依然亭亭玉立。“這一刻,我等很久了。”
*
【嫌犯複制體99号,你破壞多地腦機系統,尤其蓄意襲擊洲際腦機服務器,以上罪行,你是否承認?】
最高腦的法庭是一片空曠的圓廳。大部分陪審成員隻有投影。作為被告的女孩帶着電子項圈,凜然站在中間。
“是的。”她平和地點頭。“我承認。”
【根據國際安全條例與腦機法,你的行為嚴重幹擾了腦機系統的正常運轉,并且有極其危險的危害腦機核心傾向。數罪并罰,應予以無期□□或死刑。】
黑裙女孩站得挺直。
“不錯,我承認,這些都是我做的。”她似乎并不在乎那些足以将她置于死地的條條框框,隻注視着右側黑暗的原告席。“我還可以提供更多細節,請讓我與原告對質。”
陪審席一陣竊竊私語。
“陸大人。”委員會也占了一席,對到場的阿陸緻意。“您看,還是同樣的結果,您又何必堅持,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正裝出席的阿陸轉頭,輕輕瞥了一眼。樹與蛇的金屬徽章在她胸口閃着銀灰光澤。
“死亡是很容易的事。”阿陸對着壽命已經倍增的委員會成員道。“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如何結束。即使是罪人,以什麼身份死去,也應當清楚明白。”
“罪人就是罪人。”委員會成員昂頭。“這是無法赦免的重罪。在這個世界,沒有比腦機系統更貴重的事物了。”
阿陸罕見地想要冷笑。
“恐怕,她還見過比腦機系統更貴重的事物。”正裝的阿陸輕輕道。
那是腦機系統的邏輯代碼原型,人格數據化的開創者,以及,活生生把大腦嵌入系統,完成了生物-電子超腦的最後構建。
卻也親手毀了他。所以小九在這裡,并非要請求赦免。
終于,公訴席與原告席一同亮起。
最高腦法庭是極其特殊的法庭。一方面,集成了超級智能的腦機系統已經取代了判罪的流程;另一方面,觸犯腦機法,意味着腦機系統同時也是受害者。
那熟悉的少年形象,終于從黑暗中一點點浮現。纖細骨骼撐着尺寸過大的白襯衫;永遠梳不順的碎發,随着氣流的感應在空中輕軟拂動。半透明的白色形象,仿佛深海中孤獨漂遊的水母,卻是這世上,最深邃的思維體。
女孩眼眶不禁濕潤。明知不過是一個殘影,她也看得目不轉睛。
【嫌疑人99号,你能否能向本庭發誓,你剛才所說全是真實,沒有一絲虛假?】
少年的殘影平靜開口,仿佛詢問的事項與自己并沒有關聯。
“我……發誓。”
女孩隻看着他,仿佛什麼都可以答應。
可少年定定地看着她。這個投影其實比舒副本更加逼真,卻也是陌生的。舒降臨的副本隻是一個下位體,目光無法聚焦。
但那沒有焦點的眼神,是小九殘酷生命中第一的,也是唯一的溫暖。直到最高腦的系統意識用同樣的外形現身,小九才真正意識到,珍視她,也被她消滅的那個人,徹底消亡了。
委員席發出一陣騷動。“總系統,你在猶豫什麼?罪犯已經承認,是時候讓她伏法了!”
【非也。】總系統緩緩道。【你說謊了,99号。其實這才是你的目的。你想要我用這個形象,這個聲音,親自宣判你的罪行,再将你處死,是不是?】
女孩下意識退了半步。鮮紅的印記在她手背閃爍。
“是啊,是我!”她忽然喊叫起來。“是我殺死了舒,用這隻手按下光逝的确認,用這雙眼看到他化作萬千光塵!可是他,為什麼不責怪我……”女孩兩眼通紅,齒間震顫。“那時候,我答應他,并不是為了什麼世界和平,而是我自己的私心!我恨他總牽挂那麼多人,所以我想要他死在我手上!我恨他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禮物,卻隻給我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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