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降下眼睑,任由驚濤駭浪在餘光中上演。良久,城外歸于寂靜,她輕喟,歎出一句沉默。
月下滿池金粼,風中熠熠閃光。他高居馬上,隔着殘肢斷臂,血流成河望向她,兜鍪下一雙赤眸炜煌熾熱,隻是靜候,沒有歸意。直到銜上她的視線,醞釀出短暫的紛缊,而後決絕斬斷,喝馬率軍遠離。
長安暫免紛争,他終于可以放心南下,去完成未競之事。
安隅追向城沿遠望,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怅然若失,這般滋味。
城下南衙十六衛正在清理戰場,她回避一牆之隔的殘局,沿着石梯往下走,關競披着一身血水上階,擡頭望見她,忙垂首避讓,握拳請示:“臣護送娘娘回宮。”
安隅說好,繼續往下走,一雙翹頭履交錯,徑直踩上沿着他盔甲滴落的叛兵血水,毫不退避。
關競血性翻湧,尤覺震撼,無論皇後之前是否懼怕兵戈血水,今夜過後,她定然不再畏懼。
遠處忽然傳來馬聲長嘶,須臾已至進前,“軍報!軍報!”來人跳下馬,撲進城門。
關競迎上前一把扶穩對方,“聖駕方才離開長安,你可曾遇見?”
看清關競甲胄規格,來人忙不叠地點頭,“回将軍,此軍報卑職已回禀聖上,事關重大,還需禀明宮中。”
什麼事情嚴重到必須禀告宮中?關競心頭起急,隐隐不安,“我是南衙十六衛左右衛上将軍,軍報你可以向我回複。”
來人肅面,行禮時雙肩顫抖,“回上将軍,卑職乃山南西道興元府烽堠馬鋪鋪人趙尹,劍南道叛軍攻破武州直逼利州時,晉王、興元府兵曹參軍事王遜率兵前往阻截,現叛軍已被打退,暫時謀據武州。然晉王冒死督戰,身先士卒,薨了……”
晴天響霹靂,關競頭皮發麻,再次向他确認,“可有誤傳?!”
趙尹已泣不成聲,渾身哆嗦着搖頭否認,“回上将軍……是……是卑職親眼所見……晉王殿下回來時……已經……已經……”
話來不及說完,含義已盡數傳達,關競餘光中捕捉到一抹身影晃動,他慌張回過身,看到她像落葉一般跌落。
隻餘最後一級台階,就可以安穩落地,竟然也會失足。安隅目冷骨軟時,看到天際一輪月。顔色慘淡,不再是從前的月,将她的感知侵蝕幹淨。
渤海灣海運發達,常年與外埠達成大宗貿易。滄州沿海的集市十分暢旺,舶來品屢見不鮮。安隅的生日在盛夏,她會在這天到集市上讨一些稀罕物件,因為海風裡摻了潮濕涼意,漫步熱鬧的集市,也不覺悶熱。
相隔數十步,就聞到一個攤位上傳來異香,她走近時得到攤主老太太的熱情招攬,“姑娘想要什麼香,我這裡應有盡有。”
原來是一家售賣各種香料,香油的攤位,安隅笑道:“我也不知,要不您老人家幫我推薦一下吧。”
老太太笑着說好,打開一支玉瓶,将裡面的香油抹到她的手腕上,“這是伽毗國舶來的郁金香,姑娘可以當做發油用,也可以灑在衣裳和簾帷上當做熏香使用。”
安隅把手腕湊近鼻尖嗅一嗅,香氣馥郁,正是剛剛吸引她的味道,問起價格,老太太要價二百兩白銀。
安隅驚訝,連忙笑着搖頭,“二百兩抵得上西域于阗的半顆天青石,太貴了。”
老太太自認為出價合理,解釋說:“姑娘不知,郁金香明年就要列于皇貢了,伽毗國與長安那邊的朝廷做交易,民間的郁金香被壟斷後就再也難尋了,現在買到,将來就是稀世珍品。”
身旁一人不顧前因後果,二百兩放在攤位上,玉瓶塞進她的手中,“既然喜歡,我們就買下。”
安隅沒有辯駁的餘地,被他拖着手腕向前走,她頻頻回頭看向攤位上落下的二百兩,老太太笑成了花,開心揮手同她說再見。
“喂,秦川原。”她氣鼓鼓地斜眼睨他,“你不能這樣慣着他們的,你不懂我們這裡的行情,你要學會讨價還價。”
“我哪裡是慣着他們,”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把她的臉頰輕輕捏漏了氣,“我是慣着安安,别人有的,晉王妃也要有,晉王妃喜歡的,千萬不能沒有。”
安隅搖搖頭,擺脫他的手,“殿下不怕把我慣壞了麼?”
他在人流如織中捧起她的臉,吻住她的眉心,“不怕,你有多壞,我都喜歡。”
終于感覺到熱了,安隅嬌羞地躲起來,丢開他快步融進人群中,走出一段距離回身張望,他在芸芸衆生中是那樣顯眼,撥開人流向她伸出一隻手。
這個把戲她玩過很多次,不論走出多遠,一回頭他都在身後,他總能找到她,然後笑着刮她鼻頭,“安安休想擺脫我,我不會把你弄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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