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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頁(第1頁)

十幾匹騾子在慢悠悠地踏步,馬腳子們已經往前面去了,步子慢,偶爾回頭看他們一眼,小聲讨論兩句。同他們說話的馬腳子也往前面趕路了,賀川收回視線,問蔣遜:&ldo;再露宿一晚受不受得了?&rdo;蔣遜說:&ldo;我有什麼受不了的。&rdo;賀川打量她:&ldo;确定?&rdo;&ldo;快天黑了,走回頭路說不定還要睡在露天,行了‐‐&rdo;蔣遜朝那隊馬幫擡了擡下巴,&ldo;快跟上他們,不是說有牛棚嗎?&rdo;賀川看了她一會兒,才往前面走去,馬腳子聽見動靜回頭,詫異道:&ldo;你們還要去啊?&rdo;賀川笑着:&ldo;跟你們一樣,不想浪費時間,還是等上一晚吧。&rdo;&ldo;你們有地方睡?&rdo;馬腳子想了下,&ldo;要不然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牛棚。&rdo;賀川問:&ldo;方便嗎?&rdo;馬腳子說:&ldo;沒什麼不方便的,牛棚大的很,就是怕你們城裡人不習慣。&rdo;賀川說:&ldo;牛棚比睡糙地上好,明天還可以跟着你們上路,不怕找不着地方。&rdo;馬腳子笑道:&ldo;沒問題啊!&rdo;兩人加入了馬幫隊伍,跟着這個叫次松的馬腳子走在隊伍最後。次松是藏族人,家就住在木喀縣西部的一個鄉裡,今年三十五歲,已經做了六年馬腳子,生活艱辛,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很多。賀川跟他閑聊:&ldo;你們幹這行能賺多少?&rdo;次松說:&ldo;去年賺了兩萬,我們不光在這裡,還會去其他地方,很多地方的山路都隻能靠騾子上去。&rdo;蔣遜看了眼騾子背上的竹簍,問:&ldo;這些砂石是用來幹什麼的?&rdo;次松說:&ldo;哦,巴澤鄉要修電塔,我們要擡材料上去。&rdo;這些馬腳子基本都是藏族人,大半人不會說漢語,有幾個會說,但是發音不太标準,賀川和蔣遜聽得糊裡糊塗,次松從前在外面打過幾年工,漢語說得很不錯,他時不時給他們充當翻譯,一會兒工夫,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土房,房頂是用木闆拼成的,拼得不嚴,露出很大的fèng隙。這就是他們所說的牛棚了。賀川問:&ldo;還有多久到巴澤鄉?&rdo;次松說:&ldo;不遠了,還有兩個多小時吧。&rdo;天黑的早,整片山已經處于半明半暗中,一行人進了牛棚,騾子都拴在了外頭。馬腳子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喝水,而是先給騾子喂糙,喂了一會兒才有人去附近的溪裡打了水過來,架起一口鍋子,添木頭燒起了熱水,牛棚裡有了亮光。蔣遜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背靠根木柱,說:&ldo;附近還有溪呢?&rdo;賀川問次松:&ldo;溪離這兒近嗎?&rdo;&ldo;近,就在那邊。&rdo;次松指了一個方向,&ldo;一直往那裡走就能看到了,你們要是想去,我待會兒帶你們過去。&rdo;次松的同伴打了幾碗蘇油茶,遞給他們一碗,說:&ldo;這裡海拔高,你們喝一點,晚上能睡好。&rdo;蘇油茶有一大碗,顔色很誘人,賀川道了聲謝,把茶碗給蔣遜,蔣遜又渴又餓又冷,馬上捧着碗喝了一小口。她第一次喝蘇油茶,這味道進了嘴裡,有點接受不了,她沒吭聲,又接着喝了幾口。次松帶了幹糧,分給賀川和蔣遜兩個,有人還煮了碗泡面給他們,蔣遜沒好意思要,就一碗而已。賀川倒沒客氣,接過面碗,把壓縮餅幹和牛ròu幹都給了他們,剩的不多,各有兩包。他把泡面給蔣遜,說:&ldo;吃了。&rdo;蔣遜小聲說了句:&ldo;你也好意思。&rdo;賀川笑着:&ldo;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rdo;蔣遜哼了下,這次沒再推,把蘇油茶給了賀川,立刻低頭吃起了面。賀川喝了一口蘇油茶,頓了一下才喝第二口,等蔣遜面吃了快過半的時候,他又把茶碗遞到她嘴邊:&ldo;再喝幾口。&rdo;&ldo;不了。&rdo;&ldo;喝。&rdo;碗就在嘴巴前面,蔣遜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兩口,喝完了說:&ldo;你這是喝不下了讓我喝?&rdo;賀川沒理,把剩下的蘇油茶一口悶了。火坑邊上很暖和,坐久了,凍冰的手腳都活了回來。天色已經全擦黑,紅紅的火光照着每一個人的臉。有人帶了酒,分了一圈,賀川和蔣遜也有份,沒有多餘的碗,就用蘇油茶碗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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