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聖人怒不可遏間,外圍一個年富力強的老臣不知怎麼的與龍鱗衛起了沖突,那侍衛到底年輕,沒敢動彈,卻被反手一搗搗入了腹内,直接被開膛剖了腹。
便如滾水入油,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直接爆發了開來。
龍鱗衛内俱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兒郎,平日裡吃住在一塊,同袍之誼不比尋常,眼見兄弟不幸罹難,血色哄起了氣性,朝臣們與龍鱗衛們竟當真起了沖突。
刀劍無眼,尤其這文臣居多的朝堂,武官們入宮宴時又早解下了随身佩劍,此時竟隻得赤手空拳對付。
不一會,和睦的宮宴成了血濺的修羅場。
平日裡出入必有無數擁簇的朝臣們,皆成了任人宰割的土雞瓦狗,東倒西歪地躺倒在地。
羽林衛拔器相迎,與龍鱗衛站到一處,楊文栩站出來,護着自己一派朝臣圍成一圈,與王右相那一處泾渭分明、遙遙相對地分列大殿兩旁。
隻可惜王氏那一派大多為筆杆子、嘴炮厲害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比不得楊宰輔那一派自小習武的勳貴,明顯折損了許多,各個跟鹌鹑似的縮在角落。
這下一分,中間的聖人與他身前被押着的中山王便現出來了。
楊照大喝一聲:“羽林衛再不停,孤便讓中山王立刻血濺五步、人頭落地!”
楊徹好笑地聳肩,伸手輕輕一撥,肩頭方才還控得牢牢的武器便瞬間離開了,在楊照不可置信的眼神裡,那眼神瞬間從得意化為無辜,輕聲道:
“聖人,臣的腦袋……可是很值錢的。”
楊照蓦地瞪大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身邊最為倚重的侍衛,竟然早就被買通了。
前殿一片混亂,龍鱗衛與羽林衛戰成一團,文臣們紛紛尋隐蔽處躲避,武官們也各自愛惜羽毛地抱團,顯然極少有人肯當真為了金銮殿上那位豁得出去。
前朝的混亂也影響到了後殿。
冷兵器與甲胄之間的相擊聲,哀嚎與呵斥交織,蘇令蠻順手拉了一把驚慌失措跑過的一個宮婢道:
“前朝發生了何事?”
宮婢一身藕粉宮裝,兩個丫髻散亂一團,隻知門頭蒼蠅似的亂竄,口中咯咯打起寒顫:“明華宮打,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誰與誰打?”蘇令蠻捏着她不肯放。
宮婢在這黑小子面前怎麼也掙脫不得,哭着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龍鱗衛與與羽林衛打成了一團,許、許多大臣都殒了命,血,血濺得到處都是……”
若說殿中方才還有人站得住,此時卻都慌張失措地站了起來,在座不論是宮妃還是官眷,在前殿都有老爺兒郎在,此時聽到打成一團,登時都亂了。
能在朝野之地聖人座下打起來,必是能朝野震動的大事,官眷們很有幾個嗅覺敏銳的,立時猜到必是出了改朝換代的大事,恐怕是……有人欲逼宮了。
蓼氏騰地站起,她倒不是挂懷鄂國公,隻是今日大郎也去了。
“走,我等一道去瞧瞧。”
她素來是個堅毅的,尤其幾個勳貴夫人裡,很有幾個白鹭書院出身騎射功夫厲害的,也随了出去,蘇令蠻想了想,亦穿着一身灰撲撲的太監服跟了上去。
呼啦啦一大片出門,孰料門口隻許進不許出,羽林衛們将門口守得死緊,長長的刀戟對着殿内:
“外邊人荒馬亂,夫人們還是稍安勿躁得好。”
不論是以身份恐吓,還是軟言相勸,守門的一隊羽林衛們如吃了秤砣鐵了心,半步不肯放人。
蓼氏為首的一幹夫人娘子隻得又灰溜溜地進了殿。
一進殿,迎接她們的便是容妃的一聲譏诮,她此時雙手被縛,由着慈甯宮兩位嬷嬷看着,隻要前朝旨意沒下來,便沒人當真如何了她。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諸位夫人,現下輪到你們了。”
誰都知道,此時被圈在這殿裡,還有一層意義——她們成了能要挾前殿男人們的籌碼了。
不論出自誰的授意,但凡前殿老爺們有估計,便趁了對方之意了。
容妃這一發話,簡直是引起了衆怒,新晉的王嫔跺了跺腳,道:“姐姐不顧惜自己,難道還不顧惜阿母?”
她口中阿母,自然是王右相之妻,此時也位列席上,與宰輔夫人相對,兩人面色都帶出些郁色來。
不論心中如何打算,刀劍無眼,家中頂梁柱要真出了事,那好日子也得到頭了。
王母魂不守舍地不知在想什麼,反倒是楊夫人壓得住,最高位分的容妃失勢,她作為皇叔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有資格管一管。
“諸位夫人娘子也莫要着急,我等在這不起内讧好好待着,便不算給老爺們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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