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桐你小點聲,”顧小影拍拍管桐的肩膀,同情地看看他,“既然說不明白就别說了,你吼那麼大聲再把老爺子氣壞了。”說完站起身去廚房準備做飯了。管桐又強忍着聽管利明說了一兩句話,終于忍無可忍,對着電話最後吼一句:“我不說了,挂了。”還真就把電話挂斷了!顧小影在廚房裡一邊擇菜一邊聽着客廳裡的動靜,聽見管桐大吼一聲之後挂斷了電話,忍不住搖搖頭——結婚快三年了,每次看見管桐和管利明吵架她都覺得很心酸。其實管桐挺孝順,也是個很好脾氣的人,但總能被他爸那些完全無法溝通的觀點激得難以冷靜。比如生孩子這事兒吧,這在他們家還不是最恐怖的話題。因為最恐怖的話題是,從一開始,管利明就覺得他兒子沒用,無論念多少書,無論在多大的機關工作,都沒用,沒出息!因為管利明窮怕了。他覺得“錢”是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東西,能賺大錢的人才是有出息的人。在遇見管利明之前,顧小影從來不知道,還有人甯願送兒子去打工,也不願意兒子讀研究生;甯願兒子去給相熟的包工頭扛活兒,也不願兒子去給他聽都沒聽說過的省委領導們當小跟班……管利明甚至一度認為,給包工頭扛活兒的人遲早有一天也能當上包工頭,不像他兒子,天天仰人鼻息,一個月才賺四千多塊。也是因為這種現狀,顧小影才習慣性地在管利明面前複述管桐有多麼能幹,他是蒲蔭最年輕的副縣長、是省委辦公廳最年輕的綜合室副主任、是前途無量的代名詞……可是管利明依然覺得這些都太可笑了,因為按他的理解,“要真的是前途無量,怎麼不能給家裡的親戚都找個能掙錢的行當,都變成城裡人的身份?上次豔豔去省城,他還不是就幫忙找了個去工廠裡當工人的活計”?顧小影興之所至,會辯論一下:“這就是不念書的壞處,如果管桐那些表弟表妹都能像管桐一樣用功,從大學裡就不浪費每一分鐘,現在也不會淪落到找不到工作的地步。還是那句話,自己不夠優秀,就别埋怨社會不公平。若真是不公平得那麼畸形,就不會有管桐的今天!”管利明嗤之以鼻:“所以還是他沒本事,要是他是個大老闆,自己開個大公司,多少表弟表妹都能有活兒幹!”……向來能說會道的顧小影被這種壓根沒法溝通的循環式理論打擊得眼冒金星,還擊無力,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試圖跟管利明講道理了。偶爾,她看着管利明和管桐之間火花四濺的交流場景,還會覺得幸災樂禍。不過這一次,顧小影看着煩躁地在客廳裡踱步的管桐,也沒法繼續幸災樂禍下去了。反倒是悄悄地想,或許她真的應該想點别的辦法幫幫忙走走捷徑,總是打持久戰到底是吃不消的……(2)也是這段時間裡,許莘勞心又勞力:整整一個六月,因為要舉行巡回簽售活動,她從廣州到重慶,再到成都,然後是上海……一圈晃下來,直到月底才終于回到省城。回來後就開始發高燒,連續兩天的體溫都在38度以上,直燒到頭昏腦脹體力不足。給段斐打電話哭訴,聽見她關切地問:“你得多喝水多休息,你吃什麼藥了?”許莘心裡溫暖一下,心想還是有姐姐好!結果段斐的第二句就是:“你要不要去中醫院看病?小杜醫生今天不知道上不上班……”“我不去,去哪個醫院都不去中醫院!”許莘嘴硬,想翻個白眼,可是連轉眼珠都覺得頭疼,“堅決不去!萬一遇見他,太尴尬。”“有什麼好尴尬的,”段斐不以為然,“那麼大的醫院,你以為就能那麼巧地遇見他?再說中藥雖然見效慢,但沒有副作用,是個好東西。”“中藥……”許莘歎息,“你們都被杜屹北收買了吧?怎麼現在都變成中醫中藥的忠實粉絲了?”“要我陪你去醫院嗎?”段斐繼續關切。“算了吧,你家還有果果呢。大姨和姨夫不是回家照顧你嫂子了嗎?你别帶果果去醫院那種地方,到處都是病菌,”許莘歎口氣,“讓我想想再說吧。”“那要不你先睡一覺,如果還是不能退燒就給我打電話……唉,其實說真的,我覺得最管用的還是給杜屹北打電話。”為人母者果然唠叨。“睡了睡了,頭好疼,拜拜!”許莘敷衍着挂上電話,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發了會呆,終于還是換了衣服,再找根皮筋把頭發束起來,然後帶上錢包和病曆出了門。一路上,許莘都在給自己找理由:中醫院是我們單位的公費醫療定點單位,不是為了杜屹北,醫院那麼大,一定不會遇見他……可是無論念叨多少遍,在心底深處,她還是沒法欺騙自己——難道她真的不想遇見杜屹北嗎?這個年輕人,長得算不上很帥,個子也不高,但氣質溫和,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家境好,學曆好,難得他還覺得她也好……她得承認,當度過了最初的震驚期之後,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顧小影的那句話有道理:勢利的是蔣明波家,怎麼能連坐道杜屹北頭上?其實她也不是不想結婚,而且正相反,她是特别特别想結婚。生病的時候,晚上一個人無聊地打發時間的時候,周末逛商場看着别人出雙入對的時候,每次出差在陌生城市裡走來走去,可是連個問候的人都沒有的時候……她都會有些許恍惚:按她這個年紀,在一個省會城市裡,年薪十幾萬的女孩子也算是很争氣了吧?她自己買房,自己養車,自己加班加點賺銀子——她究竟是怎麼一步步踏入“大齡剩女”的行列的?沒錯,她很忙,忙着報選題編新書做推廣;她的圈子很窄,窄到平日裡接觸的人除了顧小影、段斐之外剩下的都是同事;她的運氣也不好,遇見的相親對象總會有一個緻命的缺點讓她覺得無法接受……可是誰也甭指責她許莘挑剔,因為平心而論,既然她已經等了這麼久,就算再寂寞再孤獨再強烈渴望一個靠譜的男人和一段踏實的婚姻,能真的說妥協就妥協嗎?這不現實。說到底,她這樣的女子,除了要一個家,也要愛——是因為彼此相愛,才決定一起建立一個溫暖的家。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杜屹北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時,她不可能不動心。她隻是害怕——她都已經瞻前顧後、謹小慎微地等到今天了,萬一一步踏錯,進入了一個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圍城,她還出得來嗎?想到這裡,許莘的頭越發劇烈地疼起來。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接到杜屹北的電話——事後很久她才想明白,一定是段斐通風報信,杜屹北才能料事如神。“是我,”杜屹北已經自來熟地把自我介紹都省了,“你在哪兒?”“我在家。”許莘用手揉着太陽穴,一邊在挂号窗口排隊一邊撒着謊。“聽說你病了?現在怎樣了?”杜屹北的語氣充滿關心,長久以來被寂寞浸泡得趨于麻木的許莘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溫柔地跳動了一下,甚至有點熱淚盈眶。“還好,就是頭疼。”許莘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幾步。隊伍挪動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已經接近了挂号窗口。“你周圍怎麼那麼吵?”杜屹北很懷疑,“你到底在哪兒?”“在家——”話音未落,隻聽得站在許莘前面的男人大聲沖挂号窗口喊一聲“我挂杜澤裕專家的号”,許莘頓時覺得自己的耳膜被震聾了一半。電話裡奇迹般地消失了聲響。許莘晃晃手機,聽見裡面傳來忙音,納悶地舉起來看看:通話已結束,才三十九秒。“到你了,快點。”後面有人催。許莘“哦”一聲,彎腰問窗口裡面的人:“我感冒發燒,挂什麼科?”“你不用挂号了,出來!”耳邊突然出現一個祈使句,緊接着許莘便被人抓住手腕拖出隊伍。她手裡攥着病曆驚訝地扭頭——陽光沿側面的玻璃門一路照過來,灑在杜屹北身上,把白大褂染成了金色。許莘張口結舌。杜屹北沒好氣:“你不是在家嗎?”許莘張張嘴,半晌才說:“祖國是我家。”杜屹北“撲哧”一下樂了,伸手摸摸許莘的額頭:“還燒嗎?”“廢話,”許莘痛苦地揉揉腦袋,“不發燒來這裡幹什麼?”“來了怎麼不找我?”杜屹北看許莘一眼,看她表情木木的沒有什麼反應,隻好歎口氣,帶她往二樓門診走。隻是手沒松,反倒順勢往下一落,牽住許莘的手。許莘發燒兩天,整個人都燒傻了,過很久才反應過來,低頭看看自己被杜屹北握住的手,使勁往回抽一抽,沒抽出來。再抽一抽……結果杜屹北幹脆把拉得更近一些:“病了你就老實點。”許莘很氣悶:“杜屹北你放手。”“不要鬧,我帶你去看病,”杜屹北扭頭看看許莘,“免費的。”“我有公費醫療,不用自費,”許莘有氣無力,“你放開手,我大學時候的老師說過,男女之間一拉手性質就變了。”杜屹北又忍不住笑了:“你這老師多大年紀了?教考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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