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小姐到。”比之剛才已經入園的洛家小姐,這一聲猶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石子,園中宗親皆擡眼朝入園口望去,隻見一個身着素白宮廷裙裝的少女緩緩行來,容顔盛麗,端莊大方,和當年帝家家主的面容有幾分相似。
嘉甯帝高坐上首,這是他第一次見帝承恩,這個少女和他想象中帝承恩理應變成的模樣極為契合,可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她時,他卻有幾分失望。
嘉甯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行到面前的少女,微微感慨。
這便是當年那個太祖賜名親口許下大靖未來國母之位的帝梓元?失了帝家氣度風骨的帝承恩,實在太過可惜了。
或者說,待真有一日他見到這樣的帝梓元時,失望大于心安。
“臣女見過陛下,太後。”帝承恩停在一米遠的地方,盈盈而拜。
“無需多禮,坐吧。”嘉甯帝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很是平淡,這是帝承恩第一次見嘉甯帝,她坐到一旁,微微擡眼朝高位上端坐的帝王看去,
嘉甯帝龍目威嚴,帝承恩掩在裙擺裡的手悄然握緊,生出冷汗來。
衆人皆齊,唯有太子還未前來,嘉甯帝神情有些不虞,安甯見狀,忙舉杯笑道:“父皇,今日皇兄選妃,他遲遲未到,不如這皇嫂便由我定下算了!”
帝承恩聞言,神色一冷,望着突然起身的安甯抿緊了唇。
“你這丫頭,你皇兄選妃,你倒鬧騰得慌!”安甯素來不喜入宮,且難得開玩笑,嘉甯帝罕有的得了長女一個笑臉,心底極為受用,摸着胡須不輕不重的呵斥。
“皇帝,安甯去了西北這些年,長了見識,說不準還真能替咱們皇家選個好媳婦出來。”太後擺擺手,面容慈祥,望着安甯笑道。
安甯舉着酒杯的手微不可見的一僵,她擡眼朝太後看去,聲音突然有些淡:“祖母說得極是,西北大營裡男兒多,不說别的,安甯替自己擇個把夫婿,還是綽綽有餘。”
今日她拜訪了幾位王爺,極力勸服他們在宴席上舉薦别家女子為太子妃,太後想必是聽到了消息,不願親口阻撓帝承恩入東宮,此時才會幫她。
可她偏偏,不想領這個情。
“安甯,胡說什麼!”見太後面色微有尴尬,嘉甯帝神色一沉:“罷了罷了,你坐下吧!”
“父皇,您還沒有聽我的意見呢,要做我的皇嫂,總得德容出衆賢良淑德才成,即便不是如此,能如我一般征戰沙場也行,素來咱們大靖的女子便能撐得起半壁江山。”安甯停住聲音,突然擡眼望向太後,眸色深沉,道:“皇祖母,您說…是不是?”
禦花園内有片息的靜默,太後漫不經心放下酒杯,輕輕轉動手腕上的佛珠,看了安甯半晌,笑了起來:“安甯果真是長大了,皇帝你聽聽,這孩子說自己都能撐得起半壁江山了,不愧是咱們大靖的長公主!”
太後的笑聲打破了禦花園的沉默,嘉甯帝沉下臉,無聲警告了安甯一眼,揮手道:“安甯,坐下,太子妃人選等太子來了再定不遲。”
安甯揚了揚眉,大咧咧坐下,對上帝承恩望過來的眼,頓了頓,并未移開,而是坦蕩的回了過去。
帝承恩眼底劃過嘲諷,舉起酒杯對着她遙遙一敬,安甯舉杯一飲而盡,不經意垂眼,瞥見帝承恩嘴角的笑意,心底陡然生出古怪的感覺來。
就好像有什麼事悄然發生,她卻完全不知一般。
“太後娘娘,陛下,我大哥今日身體欠安,未能前來,臣女替他敬陛下和太後一杯。”許是瞅出了園裡的沉默,洛銀輝從座位上起身,眨着黑溜溜的大眼脆聲朝嘉甯帝和太後敬酒。
太後笑着說‘無妨無妨’,對比帝承恩,顯是更喜歡洛銀輝。
“你兄長一向身體孱弱,明日朕讓太醫去行館看看。”嘉甯帝對洛銀輝亦是格外和氣,擺手讓她坐下,見太子還未前來,正欲讓侍衛去請。
“陛下,臣女有一事請陛下成全。”帝承恩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神色鄭重,緩緩起身,走出案桌,行到嘉甯帝面前。
這一幕太過突然,衆人悄然沉默下來。
嘉甯帝眯起眼,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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