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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是一個聽得見的信号。女孩的哭聲,讓我意識到,她面臨的困境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我等不及吃完臭豆腐,就捧着快餐盒要去對她施以援手了。
在我走近她時,她警覺地側了一下臉。天呐,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呀?估計是睫毛膏不防水,經她哭鬧,糊了一臉。在南京城看到這副尊容,我哪還敢親近?我吓着了,不敢多話,假裝找垃圾桶,從她身邊走過,逃回賓館了。
回去後,我沒閑着。我把跑步裝備翻找出來,我得為後面的蘭州馬拉松做些準備了。上哪兒去跑步呢?早在bj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去命運多舛的玄武湖。以前在杭州讀書的時候,我經常在西湖夜跑。那時,我常拿西湖跟玄武湖比較;相比西湖的精緻和典雅,我覺得玄武湖的滄桑感和宿命感跟我更搭。
我麻利地換上裝備,一路慢跑着去了玄武湖,還挺新奇的。
過了玄武門,拐到環湖路,有一個女孩從我身邊一跑而過。跑動起來,馬尾辮在她身後一甩一甩,像極了一隻調皮的松鼠匍匐在她的腦袋上。橙色的皮膚風衣配上黑色的壓縮褲,露出一截白白細細的小腿肚子,動人極了都。
跑在這玄武湖,若有一兩個這樣的姑娘作伴,該有多美呀?我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不要臉地追着跑。
想到以前約女孩子一起跑步,我是夠笨拙的:我不會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也不想故作深沉、裝腔作勢,我隻會直截了當地對她說“跑步對身材很好。”然後就是問“你願意跟我一起跑嘛?”要是她再往下逼問我,我的詞兒就用盡了。“這麼笨的法子,如今還好使嗎?”我默念着,“我說我前面的那個誰誰誰,把你的答複告訴我吧,真的,告訴我,然後,咱們一拍巴掌,事情就定下了。”唉,她自顧自地跑着,哪懂我心思?
追随着她,跑了一段環湖路就折向旭橋,直接穿過了翠洲,在梁洲兜了一圈,接着奔櫻州方向去了。
不知道是因為我的腳步越來越沉了,還是因為我的呼吸越來越重了,她發現我在尾随她。還好,她沒當我是壞人。她稍稍慢了些,是在等着我跟她齊頭并跑嘛?她還摘下了耳機,這是有話要跟我講?看來,眼前是個自來熟的女孩——熱愛跑步的人大多都有這毛病。
對于我這種神經纖細的人來說,“自來熟”容易發生誤會。
2
她見我脖子上也挂着一副耳機,便問我跑步的時候都聽些什麼音樂?對于初次見面的跑者來說,聊音樂就跟聊天氣一樣,是再合适不過的搭讪話題了。為了方便搭讪和被搭讪,我們都放慢了速度。
她跟我講,她很喜歡聽《百家講壇》《羅輯思維》《新聞聯播》這幾個節目,幾乎是跑一次聽一期。她嫌光跑步太無聊了,而專門聽這類節目又挺費時間的,唯獨跑步的時候聽一聽才是完美搭配。
我懂了,對她來說,《百家講壇》《羅輯思維》《新聞聯播》這幾個節目适合跑步聽,一如我當年專挑上廁所看《參考消息》《環球時報》《讀者文摘》。
照着這個邏輯,我最該在跑步的時候看我一直在追的美劇。隻是,那我又得回到跑步機上去了。唉,還是算了吧。
長距離的夜跑确實很無聊,一路上最不好對付的就是孤獨。尤其是有些偏僻的路段,别說大活人了,就連鬼影子也撞不上一個。有的隻是偶爾從綠化帶中竄出來的流浪貓、流浪狗。指望它們陪跑嘛?它們沒餓到撲上來咬一口,就很好了。
在誰都指望不上的情況下,如何自我娛樂,是至關重要的。為此,我參考别人的推薦,下載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歌曲,還依着我個人的喜好,收集了一堆唱腔華麗婉轉的昆曲,摻在一起,随機播放。
坦白跟她講,奔跑的時候,播放的這些音樂大多都隻是在我耳邊打轉,沒能進入我的意識,唱了哪首歌、又是誰唱的我都沒什麼印象的,也不怎麼關心的。
“我播放音樂,隻是為了在我的内心和外界之間設置一道屏障。”我沒想着賣關子,所以不等她問我,我就試着回答她,“有了這一道屏障,周邊的冷清就不至于滲透進來,幹擾到我了;我内心的熱望也不至于找到出口,流洩出去了。”
在這個不可穿越的界限裡,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想事情了!
她緊跟着問我:“跑步的時候,尤其是跑馬拉松的時候,你都會想些什麼?”我很高興她會問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很貼心的。不過,講真的,這個問題也是極難回答的。因為跑步的一路上,我什麼都會想:從我個人的小情小緒,到生命的終極意義;從跑完了該吃些什麼,到非洲的糧食危機,都在我的思考範圍之内。
“想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七零八碎的片段,沒有邏輯性。”我試圖把話題扯開一點,“我通常會用二分法将所想的事情做個劃分:好事情和壞事情。好玩的是,跑着跑着,這些好事情和壞事情統統都能變成好事情。”“為什麼這樣講?”她側了下腦袋,好奇地盯着我。看來,我已經成功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過,這确實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我稍作說明她也就心領神會了。
就說想到了好事情吧,比如工作上的成就感、馬上又可以參加同學聚會了、很快又有一個長假,不用說,這些好事情會讓我有期待,能鼓舞到我,很帶勁。
那想到不好的事情呢?比如工作上遇到的困難、情感上的不如意、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沒有做,跑着跑着,我就發現,這些麻煩和我跑步所經受的痛苦比,“那都不叫事兒”。這樣一來,不好的事情搖身就都成了我完全可以挑戰的、能帶給我很多自我肯定的好事情了。
此外,我還有一個從未跟别人分享過的秘密,那就是:奔跑時想一想一直惦念的某個人,往往最能給我以力量。哪怕這個人在現實中不存在,我也可以讓她在我思想中存在,就像信仰一樣。我的感受是,我心裡如果裝着這麼一個人,跑步會輕松很多,也會有意思很多。
其實,奔跑的時候想這些事情就跟做夢一樣。除了在内容上相像之外,還有一點很像,那就是:一旦我停下了腳步,就會感覺腦袋裡一片空白,再回望這幾個小時裡的所思所想,除了一些模糊的印記,就什麼也沒留下了,如同大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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