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無辜的,她想,還是把那個小生命生下來吧。其實那時候,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本就無父無母的自己,好不容易在歌唱比賽中一路過關斬将,跟娛樂公司簽了合同,終于有了發光的機會,卻因為跟那人在一起而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的女人,帶着那未出世的孩子,靜靜的躺在醫院裡,經曆着那漫長到痛苦的等待。此時他或許在妻子身邊,等待着女兒的出世。孩子終于生下來了,很漂亮的眼睛,像他父親。名字是她取的,之恒之恒,持之以恒,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他父親一樣見異思遷,希望他可以跟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在一起,得到恒久的幸福。孩子跟她姓許,與那個男人無關。許之恒和媽媽相依為命了多年,她很少跟他說話,他也喜歡一個人在屋裡做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同齡男孩兒一樣頑皮,反而喜歡沉默,如同秋日寂靜的深潭般冰冷。許之恒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是自己十歲的生日,媽媽吸了很多煙,卧室漂亮的白色地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煙灰,他推開門叫她吃飯,她卻淡淡的說:“阿恒,以後你跟爸爸一起過吧。”桌上放着醫院的化驗單,她轉過身來,唇角的冷笑中似是帶着濃濃的寂寞,煙灰不斷從顫抖的指尖滑落,許之恒聽見她用很輕的聲音說:“我已經,沒辦法養活你了。”那天下午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開着車把兩人接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裡。許之恒依舊沉默,沒有反對,卻始終沒有叫過那人爸爸。她的病拖了近十年,終于油盡燈枯的時候,才把許之恒叫到國外去,說要交代遺言。她的遺言便是許之恒帶回國的所謂證據,足以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身為一個破壞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或許,這是她這輩子唯一做的光彩的事,把隐藏在黑暗裡的黑道風雲人物推進了監獄,而做這一切并不是正義感使然,僅僅是為了報複。報複的到底是什麼?自己年少時不小心失落的心,他對自己的傷害和把自己推入的不堪位置,或者是,浪費在那人身上無法彌補的一生。直到臨死的時候,她才終于揚起嘴角微笑起來,她握住許之恒的手,讓兒子對那人說一句話。其實你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還有一個很帥的兒子,可是,沒有人願意跟你姓。沒有人願意跟你姓。祁娟姓祁,許之恒姓許,都與那人無關,那個人的名字,已經沒有人願意提起。許之恒在監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人隻輕輕皺了皺眉,沒有答複。仔細看來,父子二人容貌頗為相似,那人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如同黑夜裡的惡魔一般,讓人一旦陷入便無法自拔。所以不管是祁娟的母親,還是許之恒的媽媽,年輕的時候卻也真心愛過他,他玩弄了兩個女人,造成了兩段悲劇,臨死的時候卻依舊笑得潇灑。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許之恒也想,或許祁娟說他是人渣也不為過,隻是,親口罵自己的父親是人渣,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後來,他做了樂隊的鼓手,在音樂方面的天分遺傳自母親。他喜歡敲打樂鼓時什麼都不用顧及的瘋狂感覺,随着音樂節奏,不斷敲出的鼓點,終于可以讓他渾然忘我的投入,那樣便可以暫時忘記一切不堪的過往。想起衛楠,那個暗戀了自己近十年的女孩兒,曾經單純認真拿着巧克力給自己告白的模樣,笑的時候,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生氣的時候,微微漲紅了臉,握着拳深呼吸的樣子,關于她的一切,都深深埋在心底,那是許之恒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無法觸及。他用了一年的時間,終于跟媽媽一起整理好一切,回國後跟警方聯合,逮捕了那個頗有背景的頭目,自己的父親。也終于擺脫了那個人安排在自己身邊監視的勢力。直到他掙紮着從泥水中爬出來,想要努力一次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家新開的餐廳裡,有個男人微笑着唱出那首歌,他聽見他說,衛楠,嫁給我,然後兩人在衆人的祝福下緊緊相擁。他手心裡拿着一張紙,上面寫了一首歌,我心底的愛人。他把歌詞和曲子都抄寫了下來,因為他知道衛楠那傻丫頭當年太過迷糊和震驚,肯定沒有記清楚歌詞。他通宵寫下的詞,他希望她能夠清楚的記得,希望多年以後她也能自己唱出來給孩子們聽。而如今,手心裡的紙條被汗水浸了個濕透,而她,卻将為人妻。很多東西錯過了,便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他很清楚自己和衛楠之間錯過了什麼。看着衛楠在陸雙懷裡幸福微笑,看着陸雙溫柔的摸着她的發,他突然覺得那副畫面是如此和諧美好,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人插足的機會了。陸雙俘獲衛楠的心,隻用了一年的時間,他不知道陸雙付出了多少努力,至少能肯定的是,陸雙為衛楠付出的,遠比自己要多,其實自己也曾有很多機會可以珍惜她,卻因為種種原因而錯過了。沒有誰對誰錯,隻是,錯過了。他揚起唇角輕輕笑了起來,轉身,以帥氣的動作,把那被揉成一團的歌詞,投向了垃圾桶。後來他跟着樂團在全國各地巡演,每每在舞台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群的時候,他便想起當年媽媽開演唱會的畫面,他的媽媽,或許是别人口中的壞女人和第三者,可對他來說,卻也是含辛茹苦把他帶大的,最尊敬的母親。小時候看過一次她珍藏在箱底的錄影帶,記錄着她出道後第一場演唱會的盛況,也是最後一場。如今自己也站在那舞台上,許之恒突然覺得,原來被燈光包圍的感覺是寂寞的,因為心底的那個人,已經被抽離了。樂團的五個人志趣相投,在一起玩音樂,整日都那麼潇灑快意,他也終于有了幾個知心的好友,他們無聊的時候開玩笑說,阿恒你該多笑一下的,你笑起來能迷暈一大片粉絲。他也不再那麼反感别人的接近和誇贊,偶爾會真的微笑起來,時間久了,似乎那種笑容也變成了習慣。三年後的簽售會,雨中,撐着傘的蘇敏敏微笑着站在面前。許之恒看着她,分開多年,她的變化實在太大,跟當年那個狗屁膏藥一般纏着自己的嬌氣女生一點也不像了,她變得更加成熟和自信,皮膚被曬黑,據說是去邊疆支教的緣故。如今三年的支教期滿,她也調回本地做一名教師。許之恒輕笑着問:“買幾張?”她說:“三張吧。”“簽什麼?”“第一張寫,送給蘇敏敏,祝她多活幾年。”她說話還是如此,帶着點尖酸刻薄。當年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盛怒之下也經常說,許之恒你怎麼不去死,許之恒你這個混蛋我瞎了眼才看上你。可每次發火完了之後,又會去廚房給他做晚飯,她低垂着眉眼煲湯時,那一臉認真的神色,如今回想起來,依舊記憶猶新。他很難定義蘇敏敏對自己來說是怎樣的存在,他知道她的自私狹隘,知道她拿掉自己送給衛楠東西的卑鄙手段,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深情,她的癡和傻。隻是她把愛情看得太重,跟多年前為了愛情抛棄一切,獨自在病房産下自己的女子,那麼的相似。或許也正因如此,許之恒才會跟蘇敏敏說出自己的一切,跟她說那些在心底埋藏很久的話,因為總覺得,兩人是同類。年輕的時候跟蘇敏敏在一起的兩年時光裡,許之恒曾一度把她當成發洩的對象,她卻一直默默忍了下來。現在想來,自己對那個女生的傷害,早已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這些年從來不給她回應,或許是因為自己把心給了衛楠,又或許,是不敢去承擔這個女子如飛蛾撲火般濃烈的深情,怕自己沒有辦法給她幸福,怕上一代的悲劇再次重演。蘇敏敏繼續說:“第二張寫,送給蘇敏敏,祝生日快樂。”許之恒低着頭在cd上簽字,他突然想起,自己從小到大,也隻有蘇敏敏一人陪他過過生日,還為他的生日做了最精心的準備。父親是沒有空理會他的,母親後來也一直被疾病折磨,衛楠跟他在一起隻短短一月時光,又恰逢醫學院的期末考試,一切都太匆忙根本來不急靜下心來相處。而和蘇敏敏在一起的兩年,兩次生日,她都買很大的蛋糕,親自做一桌的菜等他回來,還給他買好多禮物。而他卻沒給過她好臉色,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如今以這種方式第一次對她說生日快樂,在cd上簽名時微顫的指尖,是不是因為,長久以來築起的冰冷外殼在她的執着下漸漸開始融化的緣故。“第三張,你随意寫吧。”他沉默片刻,刷刷幾筆簽完了cd,把cd遞給蘇敏敏,她看到cd上的字後,似乎驚訝了片刻,随即笑了起來,牽着小女孩走到桌前,道:“乖,說謝謝。”女孩很聽話的點頭道:“謝謝叔叔!”許之恒看了眼那個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可愛的小辮子,怎麼看怎麼喜歡,忍不住拍了拍小女孩的頭,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女孩擡起頭,燦爛一笑:“敏之,我叫許敏之。”蘇敏敏的敏,許之恒的之,敏之這個名字,聽着竟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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