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注意事項也都很尋常,大抵就是要保持祭祀過程中的莊重與肅穆,還要注意在祭祀台上時要保持裝神弄鬼的神秘感,多挑些吉利話來說之類的。
祁子臻聽得認真,等宋堯旭端着小糕點再出來時,就見原本沉悶的氣氛已經活躍起來了。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将簡單的小糕點放好,順便還讓崔良把茶水茶杯拿出來擺在桌子中間,笑着說:“正好都休息一下吧。”
不用受背書摧殘的祁子臻重新升起了對于甜食的極大愛好,雖說神情始終沒多大變化,但眸底閃爍起的光亮明顯表露出他此刻心情不錯。
見狀宋堯旭就知道多半是甯清衛說不用繼續往下背了,輕笑了一聲,拿起茶壺滿上三杯茶水,随後坐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一道享受這難得悠閑的時光。
下午斜斜的暖陽散落在庭院一角,正好籠罩起圍坐在一塊的三人,悠然鋪開一副溫馨畫卷。
途中三人随意聊了些日常的話題,宋堯旭忽地像是想起什麼,開口問甯清衛:“對了國師,這一次祭祀所需物件可都确認上報了?”
甯清衛拿起茶杯的動作微微一頓,看了眼祁子臻後淡定地繼續,輕抿一口才回答:“也許吧。”
正在一口吃下一小塊桂花糕的祁子臻對上他的目光,總覺得他似乎很有必要找個時間去檢查一下。
甯清衛沒有讓話題在這上面停留太久,沒多會兒後又說:“祭祀當日所要穿着的服飾差不多做完了,我今夜讓守衛送過來,你記得試下是否合身,趁着距祭祀典禮還有兩日,再改還來得及。”
相對與背書來說,試衣服這樣的活動實在不能更輕松,祁子臻很随意地便應聲下來。
然而到了夜間試穿的時候,祁子臻靜靜地看了床榻上的衣裳大半晌,最後決定抱着厚重的衣裳冠冕去敲宋堯旭的門。
為了突顯祭祀典禮的莊嚴肅穆,身為祭祀者的他所需穿着的服飾十分繁複華麗,以至于從未穿着過如此複雜禮服的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穿。
而宋堯旭身為太子身份尊貴,又時常會有重要場合,或許能提供些幫助。
宋堯旭看着站在門口抱了一堆衣裳的祁子臻,稍稍也有些頭疼,半會兒後歎口氣說:“祭祀典禮的服飾堪稱最複雜的,我也無法擔保會穿。總之你先進來罷,我們試試。”
祁子臻乖乖點頭,抱着懷中的東西跟在宋堯旭身後。
此前祁子臻雖時常到宋堯旭房中敲奏石琴,但向來止步于外室,這回還是頭一次到内室中去。
他一路跟到内室與外室相接的垂簾門處,原本走在前邊的宋堯旭在這會兒停下腳步,替他将垂簾撥起來。
祁子臻低聲道了句謝,走進去後小心地打量了一圈。
宋堯旭身為是太子,卧房内的布置精緻古樸,所用木料裝飾皆為上品,雅緻而不奢華。
在内室的小角落,還有一個精美的香爐架子。細長鐵杆上宛若開出一朵銀白色的重瓣太陽花,“花蕊”上悠然飄蕩着幾率白霧,淺淺暈出一抹熟悉的蘭花味道。
祁子臻垂眸斂下思緒,聽宋堯旭的話将懷裡的東西徑直丢到床榻上去,然後乖乖在一邊站好。
宋堯旭上前簡單翻看了一下,大緻理清楚裡外關系後拿起一件明顯穿着在最裡邊的亵衣,輕咳一聲遞給他:“先将這件換上罷。”
他面色平靜,點點頭後自然地當着宋堯旭的面開始動作,接着便見宋堯旭拿着衣服,盡可能從容地繞到了他身後。
祁子臻隻着下裝,将手中衣衫搭在一側的屏風上,身後的琵琶骨随着他的動作微微突出,更顯瘦弱單薄。
缱绻暖黃打在他的後背,幽幽地映着大片白皙,唯獨在琵琶骨下突兀地橫亘着一道猙獰的傷疤。
宋堯旭看見那道傷疤,甚至顧不得原本的心緒,詫異地而又心疼地問:“子臻,你背上這道傷……是怎麼回事?”
祁子臻聞言也愣了一下,腦海中蹦出了一段年幼時的回憶。
不到五歲的小孩在雨霧籠罩的早晨,費盡千辛萬苦爬上一棵開滿梨花的樹,卻在伸手想折取一枝梨花時腳下打滑,仰面直直摔落,還不幸被尖銳的木刺割破後背。
——那是以前的“他”所經曆的。
因為傷在後背,平日裡祁子臻不曾在意過。如今聽到宋堯旭提起,恍惚間仿佛能回想到當時悲傷之中深深的刺痛。
他聽到宋堯旭語調中濃濃的關心與擔憂,微微低着頭,任由卷翹的眼睫在眸底打上一片陰影,輕聲說:“是娘親下葬後的第二日,我記得娘親喜歡梨花,便想折下一枝梨花樹最中間的梨花。
“當時在下雨,樹上很滑,我不小心就從樹上摔了下來,還被樹刺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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