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了樓,曹小玉早就不見蹤迹,安利就幹脆在學校裡轉轉,趁着還是傍晚,夏天太陽落得晚。
落日金紅色的光已經摻着黑了,所有建築的陰影都很黑,樹影婆娑,隐隐約約反射着金光。
校園的樹都很老了,建校曆史據說可以扯到一百五十年前,樹根隆起,人行道地面的磚被拱起,翹得歪七扭八,縫隙裡生着雜草。
還有一個操場,也可謂荒無人煙了,沙土的跑道,邊沿都是蔓生的紅黑色野草,單雙杠也都生了鏽,一推就晃,咯吱咯吱的。
教學樓也是老舊的樣式,四層,有複道在空中鍊接,窗子都不大,木邊漆着紅漆,現在也變成褐色了,暑假沒有課,教室都黑着,靜悄悄的。
還有一幢實驗樓,經過就是難聞的福爾馬林味,還有飼養動物的那種熱乎乎臭烘烘的味道,安利隐約聽到了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
學校不大,教學區,宿舍區,食堂,行政樓,操場,再加一座圖書館,沒有什麼景緻,走了半個小時也就逛完了。唯一的就是中午去的小池塘,和它東邊的小山包了,安利看了一眼山包上的密林,還是算了。
安利本來還想去圖書館看看有沒有什麼校史,報紙之類的,但是沒有學生證也隻能作罷,她看看那個不算高的,還疊了幾層的門,覺得這學校設計的有問題,采光都不好,樹是很漂亮,但簡直沒有一處是亮堂的。【太适合鬧鬼了吧。】安利打道回府。
經過西門,這裡的人氣旺些,夜宵攤子已經陸陸續續來了,有不少學生進出。
安利看到了一個熟人,林佳,一條嫩黃色的連衣裙,腰部有帶子系了一個标志的蝴蝶結,愈發顯得她腰肢纖細,安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系帶高跟鞋,還化了妝,應該是在約會。她挽着一個男生的手,整個人黏在他身上,很親密。
男生穿的長的不錯,尤其是有了周圍一群洗剪吹的襯托,黑t恤,運動褲,就是頭發染成栗色還不知是黃色,很大的一蓬,堆在頭上,還有一個斜劉海。
安利和兩人面對面碰上,林佳正笑着,一眼和安利對視,有些不自然,很快就把僵硬調整過來了,笑着停下來,對安利說:“白頌。”
“啊,林佳是你啊。”安利也隻好停下,她現在有點慌,她都不知道白頌到底認不認識這位林佳的男朋友,露餡了怎麼辦?本來就是想趕緊别過頭走開的。
【你都不掃描的嗎?】安利問。
【先别管我了。】291147在這個世界也覺得束手束腳。
還好林佳先說話了,“這是我男朋友,馬天祺。”
“天祺,這是我室友白頌。”林佳介紹了兩人。
“你們在一起了。”安利覺得這麼說總沒錯,她的目光在林佳胸口的那塊玉佛像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昨天被驚吓,現在安利看着本該慈祥神聖的笑面佛,也覺得他笑得有些滲人。
“是啊。”林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們先走了。”她的手還是緊緊挽着馬天祺。
“噢,好。”安利笑笑,結束這段尴尬的寒暄。
安利看着兩人走遠,這個馬天祺的臉色不太好,有些陰沉,印堂發黑,眼睛下還有青影,整個人走路虛浮,像是大病初愈。
太陽已經落了,因為光線散射,天還是亮的,陰陰的亮,小攤的小黃燈已經亮起來,暈出一個圈。
一陣涼風忽而過來,灌進衣服裡,安利背後的汗蒸發一片,整個人一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起風了。
……
安利回寝室,到樓下時看到曹小玉領着一個塑料袋從昏暗的車庫裡走出來,還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手裡的塑料袋可以看出來都是零食,有些已經拆開了,曹小玉一邊走着,一邊伸手去掏,一巴掌翻到自己的嘴裡,嘴巴閉緊,“嘎嘎”地嚼着,一邊東張西望,小眼睛從油膩的劉海下轉來轉去,明明走在路上,就給人窺視之感。
曹小玉看到了安利,腳步一頓,低下頭,快速把嘴裡的東西嚼完,快步走了。
安利看着她的背影,t恤很舊了,還有些緊,背後的肉被胸衣勒得有些緊,可以看到一道一道的橫肉,兩條大腿互相摩擦着,塑料袋“噼啪”作響。
雖然有些缺德,但是安利就是覺得,她像一隻大老鼠,在陰暗中,肥碩地爬來爬去,嘴巴快速地摩擦,一刻不停,胡須顫動。
……
安利跟在她後面,回了寝室。走過幽長的走廊,三盞燈又熄了一盞,安利覺得再這樣下去,這走廊離伸手不見五指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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