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富戶,院牆修得結實,寒宵中毫不吝惜燈火,他們落在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旁,透過窗隙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抱着幾本冊子睡在榻上,床邊有兩個婢女正在捧着一箱金子,看着像是要往光亮的地闆上倒。
“這是吳轸,江南有名的富商,姬妾無數,卻從來不與她們過夜。”
“為何?”
方晏指指他抱着的賬冊,“他誰也信不過,每日都要點一遍賬冊,可他家産實在太多,一時半刻怎能點完,白日夜裡都在點,隻是一旦被叫醒又會動怒,他便想了個主意,每隔兩個時辰便叫婢女往地上倒一箱黃金,照他自己的話,隻有黃金叫醒他,他才能心甘情願醒來。”
楚姜掩唇,“那他平日去處理生意了可怎麼辦?”
“他不是徐西屏那樣的傀儡,家業是祖上傳下來的,他自己年輕時也有些雷霆手段,如今多是叫手下人去談生意。”
“從來隻在故事裡聽過這樣的,這一見,倒是……倒是欽佩莫名。”
在她說話之際,那兩個婢女便已經将黃金傾倒于地,那商人一把就坐直了身子,因身子肥胖,起身時将兩本賬冊與一枚散着床上的黃金夾在了腰腹之間,便見他由婢女扶起,那黃金“撲”地彈去了牆上。
楚姜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伏在方晏懷裡,笑得肩膀都在抖動。
方晏見她愉快至此,眼中現出幾分笑意,又攜着她往另一戶人家去。
這次落在了屋頂上,方晏攬着一臉好奇的楚姜緩緩蹲下,取了一片瓦,便見這坐落于繁華鬧市的大宅裡,竟藏着這樣一間破陋不堪的土屋。
有一個儒生裝扮的中年男子,正卧在幹草上翻着一冊書,眼前懸着一隻苦膽。
這人翻一頁書,便要擡頭舔嘗一下苦膽,然則嘗完後卻并不鎮定,總是龇牙咧嘴、苦皺眉頭好一陣才安定下來。
“這人與友人在十年前比試文賦時敗下陣來,從此每每見到那友人都要喊一聲阿翁,他在外人面前裝得霁月風光,卻心有不甘,在家中布置了這陋室,效仿勾踐卧薪嘗膽,日日苦讀,隻盼哪日雪了那恥辱。”
楚姜忍住笑,凝眸仔細看了一眼,才恍然道:“這人,在秋獵時我曾見過,殿下還誇過他的文采呢!”
說話間她腳下的瓦片有所滑動,驚得那人往上一瞟,方晏便攬着她下了屋頂,行在巷道之上。
“這些說出去隻是趣聞,有些人的隐秘,卻是污穢不堪。”
他遷就着她的步子,行得緩慢,自下了屋頂,手也規矩地放在了身側,不時撩動着楚姜大氅的一擺。
“人之隐秘,也該有好有壞。”她毫不意外,忽停下腳步,仰着頭笑問他:“以師兄這樣的本事,豈不是能将人心暗處盡明于心?”
方晏失笑,“我還做不到,隻是少年時,戚翁嫌棄我步子慢,就常把我往各家院子裡扔,萬幸,我沒被發現過一回。隻是久了,總能都知曉些。”
說着他便指了指遠處,“我不想你見到那些髒污,我帶你去江上。”
她抑着聲音,“便是渡口,也太遠了,如何過去?”
“先與九娘說過了,騎馬去。”他擡腳後退一步,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馬便從巷子深處跑了出來,在二人眼前停下。
楚姜看到這大物近前,不可避免往後退了幾步,不過瞧這馬兒溫順異常,在方晏鼓勵的眼神中才上前摸了摸馬頭上的鬃毛。
粗粝的手感磨得她掌心發麻,令她笑了起來,“我還想師兄是如何過來的,原是藏在了這裡。”
她笑時眉眼微彎,一頭濃密的發散在肩上,裹着她明媚的臉,方晏看得心中生出瑩亮,将手伸在她眼前。
楚姜微怔,眼睫翕動了片刻,緩緩地将手遞給了他。
第一次除去外物肌膚相觸,二人都微紅了臉。
即便這雙手是最無隐秘可談的,在身周或是绮羅或是布衣的包裹下,這雙手就這麼清白地坦誠着,有的布滿粗繭,有的細白柔軟,或許是從這一片毫無遮掩的肌膚上,能看出一個人的處境所在,所以這片肌膚的相觸,才比那些邪淫與狎昵更純潔,也更誘惑。
方晏常年習武,手掌自有數道繭子,每一道,都刻進楚姜柔嫩的手心,掌心相觸,掌紋也親昵地連絡着。
他呼吸緊促了幾分,近前一步,“你我需共騎一乘。”
楚姜微垂着眉,頭一次聲音細弱起來,“那便共騎一乘好了。”
馬兒的嘶啼打破了這旖旎,方晏沉了沉心,撫着她的手小心将她置在馬上,而後一個翻身上馬。
楚姜整個人都處在他的懷抱之中,聞到了一陣清淡的松香,這香氣顯得她熏頭發用的蘇合香過分輕浮,她心念一啟,便向前挪了挪,與他隔了一分,手往前抓住了缰繩。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瞳韻如火 共享天賦:反派,從貝利亞開始 規則怪談:我有幸運大轉盤 我又弄崩了校園怪談[無限] 鬥破:鬥者退婚鬥聖,你當是女頻 和校草室友網戀翻車後+番外 保護我方脆皮+番外 病秧子棄療後全員火葬場 重生之鑒婊大師+番外 原始蠻荒[穿書]+番外 美漫:從哥譚市長開始 病美人嬌養手冊 掌控者 火影:苟在木葉長生的宇智波 光之國:開局雷傑多人間體! 鬥羅:戀愛腦們奉我為主 玄學大師重生後+番外 重生後,我成了偏執霸總的小祖宗 娛樂圈:聽說我是替身? 我在釣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