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沒有不恨賊入骨的,抓住了痛打一頓,也叫禮尚往來,互不虧欠。所以才有一句俗語:隻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這其中的一個側面,就是反映了人們對損人利己,不勞而獲者的痛恨。
但痛打偷盜,下手之間,都有分寸尺度,從沒居心打死人的。蔡老太爺痛打周不二,圍觀的鄉鄰本是看熱鬧助威的,見蔡老太爺越打越瘋,扁擔已經打斷了一根,就開始勸阻了。動手的長工也不忍心再打,小雅芳痛哭着跪地上,拉着蔡老太爺的小腿磕頭求饒。蔡老太爺偏就越發跳腳喊打,大叫出人命官司他頂着,鄉鄰們反過頭來勸阻别再打,蔡老太爺根本聽不進任何勸阻之言。
也難怪蔡老太爺不怕招官司,此時他的兒子蔡名,是縣保安團的連長,地方上權勢威風得很,蔡老太爺怕誰?
蔡名當保長,還是後來的事,因為他和嬸嬸通奸,見二個堂妹頗有姿色,也就一并大小通吃了。他叔叔氣得吐血,一紙訴狀告到縣裡,更有全縣鄉紳聯名要求嚴懲,蔡名這才被雙開除回家(蔡名是國民黨黨員)。
蔡老太爺逮住周不二不依不饒,眼見着就要出人命了,正巧江上洲回鄉下老家,見此情景,上前攔住說道:“蔡老太爺,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了一隻雞,把人打成這樣也夠了。曆朝曆代,也沒有偷雞死罪這一條,得理饒人,才是德行,蔡老太爺,你就看在人家的小女孩面子上,這麼小就要孤苦無依,見好就收吧!”
江上洲是在幫的人,宜興縣的大爺叔,徒衆一呼百應,即便是蔡老太爺的兒子蔡名,雖和江上洲是發小,而且官居連長,但他見了江上洲,也是要先見禮的。江上洲說話的份量,自是不同一般鄉鄰。
但蔡老太爺自恃有理,聲稱拿出二十個大洋,方可了結此事。他這話一出口,就犯了鄉裡間和為貴的規矩了。二十塊大洋,可以買半條牛,這蔡老太爺是老不要臉的老光棍,太丢臉了。
江上洲說道:“不貴不貴,當年八國聯軍占北京,慈禧老佛爺逃難山西大同府,吃一隻雞五千兩白銀呢!不貴不貴,一點不貴!蔡老太爺,隻是我身上現錢不夠,你派二個夥計把偷雞賊送去治傷,順道我把錢帶回來給你,可好?”
江上洲說二十塊大洋還不貴,蔡老太爺認為是給了自己面子,江上洲這人上道,會做人。況且,二十塊大洋不拿,祖宗也會從墳裡跳出來罵娘的。蔡老太爺見好就收了,忙不叠一一應承,江上洲這才把周不二擡去鎮上救治。
蜀山藥房的仲郎中,看了周不二的傷情,對江上洲說道:“江先生,這份傷情,太重!五髒六腑俱傷,經脈皆斷,我雖能治,也隻能治個不死廢人,可别怪我醜話說在前頭。”
江上洲道:“仲先生,難道就一點别的辦法也沒有了嗎?隻要有,但凡隻有一絲希望,您就盡管開口,銅钿我必定雙倍奉上。”
仲郎中道:“江先生,這種争分奪秒救命的時候,說錢不是罵我嗎?您是大先生,魄力大,今夜子時之前,能辦來二百斤童子尿嗎?”
江上洲想也不想,立馬應聲“能”,随即發動幫中弟兄,在全縣搜集童子尿。
其實,江上洲也是被逼到了牆角,他出頭救下周不二,自然必須救人須救徹,如果做不到,塌面子是其一。關鍵是威信中的一言九鼎,不能稍有欠缺,二百斤童子尿也搞不到,不是太無能了嗎?
江上洲提心吊膽等到夜半子時,二百斤童子尿隻多不少的搜集到。仲郎中親自操作,讓周不二浸泡其中。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把不斷搜集來的童子尿,加上各種藥材,當成洗澡水,燒開了,放溫了,每天早晚二次,讓周不二浸泡享用,再輔以内外草藥,爾後又施以差不多二年的氣功推拿,再加藥補膳補,江上洲着實花了大把的銀子,居然使周不二康複如初,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迹。
江上洲花錢救治叫化子的義舉,一時傳為美談。青幫的幫規,本就有一條“扶弱鋤強”,江上洲這一次的豪情壯舉,使得幫中弟兄也揚眉吐氣,大大的長臉,好似救人的是他們自己一般。江上洲更是暗暗慶幸這筆銅钿花得不冤,鄉鄰們喊他一聲“江大先生”,也更是由衷!
至于蔡老太爺,實在頂不住人言可畏,隻能吩咐兒子蔡名,奉還二十塊大洋,還要來一個代父緻歉。
江上洲在周不二傷情穩定後,幹脆好人做到底,就讓周不二在客棧安頓下來,繼續後期的治療調理,前後差不多近二年時間,周不二才算是徹底痊愈。最後臨别時,周不二帶着小雅芳跪下磕頭,僅留下半句話,“大恩不言謝”,省去了關鍵的“容當後報”。再又過了一個多月,仲郎中慌慌張張找到江上洲,遞上一紙留言:橫财善用,德育子孫。江上洲不明所以,仲郎中套着江上洲的耳朵說:“今早一覺醒來,床前踏闆上,放着兩隻木箱,木箱上就壓着這紙留言,箱子裡是一百根大黃魚,我一動不敢動它。”
江上洲大驚,急忙随去蜀山藥房,一看果真不假,看來是那一對乞丐父女送來的無疑。仲郎中得了橫财,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了。在江上洲的安排下,十根金條以無名氏的名份,送去了宜興城北十裡牌的天主教育嬰堂。接着,又捐修了一座石橋,這就是“橫财善用”了。
仲郎中心裡存了一個疑問:我得了一百金條,江先生起碼可得二百根,為什麼不見他動靜?
江上洲也存了一個疑問:仲郎中得了一百根金條,為何自己一根沒有?不公平。
但倆人的疑問,都說不出口,隻能憋在肚子裡。同時又都有一個共同的肯定:這個叫化子,定是非常人,是一個江湖奇人,可惜失之交臂。
時至今日,宜興地方仍保留着這一古老習俗,得了橫财的,比如彩票中獎,都會酌情贈送出一部分。
周不二在丁蜀鎮的時間裡,小雅芳和小三郎自然成了玩伴。小雅芳外表冰靜,卻是性子剛烈。小三郎頑皮搗蛋,聰明狡黠,下河上樹水陸空全武行。小三郎的做派,極不符合小雅芳的性格,所以,小三郎挨小雅芳的教訓,就是家常便飯,小三郎也慢慢習以為常,反正有的是手段應對。開了年之後,小三郎去潘老先生那兒啟蒙,對潘老先生說的“動如脫兔,靜若處子”,也确是有感而發,當時腦子裡想的,就是自己和雅芳姐。
周不二帶着小雅芳離開宜興後,便是前書說過的,遊遍名山大川,學習偷盜技藝。到了小雅芳十四歲時,在上海定居下來念書,先在上海教會學校念書,直到一九三六年,聖約翰大學開始招收第一批女學生,周雅芳憑着優秀的成績,成為聖約翰的第一批幸運兒,就讀哲學系。可惜好景不長,八一三淞滬中日大戰,讓接受高等教育的曆史寵兒,成了戰争炮火下的烙餅。
周雅芳在聖約翰堅持到今年五月份,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正巧新四軍下江南的消息傳到上海。其中有一種傳聞說,新四軍雖是叫化兵,打東洋卻是十分了得,狠辣勝過國府正規軍,百姓們都尊稱一聲:“四爺”。
“叫化兵”三個字,觸動了周不二的神經,暗忖:本尊是叫化子的祖宗,兒郎們如此威風八面,被百姓尊稱一聲“四爺”,可不是輕易随便的,太長叫化子的臉了。
周不二可不知道,彼叫化非此叫化,完全是風馬牛的胡纏。但這并不影響周不二一探究竟的好奇,他遣散了八個徒弟,帶着周雅芳在江南尋訪。
這一日,周不二父女到了南京,一通遊玩之間,就發現了三郎真一和淺田金珠在一起。之後,三郎住進德國使館,又跑去日軍司令部搞三搞四,認為是個值得下手的對象,戲弄一個漢奸嘛,也算旅途一樂。
如果用目光如炬形容一個高明的盜賊,那還不是最恰如其分的。真正的絕頂高手,應該是心目如炬,周不二就是,三郎被碰上,不着他的道才怪。
中國人對于财物的保護,曆來講究财不露白,嚴防被賊盜着了眼。就怕賊惦記這句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但在周不二這樣的絕世高人面前,即便是财不露白,也不能隐藏分毫。真一是個老江湖,行走江湖有着天生的警覺,周不二知道他是保镖,功夫精深,下手的對象,最合理的就是三郎。
所以周不二和周雅芳跟蹤到理查飯店後,采用裡應外合之術,在真一出了理查飯店後,周不二一個電話,把三郎調出房間。周雅芳打開三郎房門,用大箱套小箱的招術,拎走了三郎的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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