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不夠。要徹底摧毀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威脅是不夠的。法律是道德的最後底線,能下手違法犯罪的人首先心理上已經跟普通人不一樣了,單純恐吓可能暫時有效,但一旦對方回過味來,就會變得更亡命,更“皮實”。嚴峫緩緩向前傾身,注視着胡偉勝的瞳孔。“我們警方辦案也是很累的,你這種案子上頭催得緊,實際又沒什麼好處,擱哪個分局辦起來都不情願。”嚴峫停了下,盯着胡偉勝每一絲的表情變化,輕聲說:“不過好在你的同謀已經死了,死人呢,總比活人容易搞多了——識相點的你乖乖錄口供,别讓我教了,該怎麼錄你自己心裡都清楚。”秦川用食指關節敲了敲審訊室玻璃,輕聲吩咐馬翔:“待會去監控室告訴技術,說是我的話,讓他們把這一段錄像掐了。”馬翔壓低聲音問:“為什麼?是人都知道嚴哥隻是跟他玩心理戰術……”秦川一個淩厲的眼神打斷了他:“照我說的去做!。”馬翔立刻擡頭挺胸:“是!”胡偉勝目光劇烈躲閃,光從坐姿上就能看出他此刻複雜到極點的心理鬥争。但嚴峫沒有再行催逼,相反他再次向後靠,拉開了一段距離,就像個經驗豐富老道的,冷酷的獵手。“我不信……”胡偉勝嘴唇微微發抖,說:“你們訛我,警察都想訛我……”“你要是不肯乖乖配合呢,也沒關系。劉雪那個案子還記得吧?”胡偉勝臉色一變:“你想——”嚴峫說:“劉雪在我手裡。”嚴峫就像個手持獵槍靠近捕獸夾的老手,從高處俯視着自己無處可逃的,一點點趨于絕望,卻還在瀕死掙紮的獵物。“你想怎麼樣?那個小丫頭的案子已經定了。”胡偉勝終于從幹裂的嘴唇中擠出字來,聲音微微不穩:“是,我是色膽包天,但我都跟恭州警察交代清楚了,而且我已經坐牢付出代價了!你還想怎麼樣?啊?你們公家辦案都是這麼随便冤枉人的嗎?!”“——定了。”嚴峫微笑起來,揶揄道:“定了的案子,就不能翻了麼?”嚴峫要是不做警察了,憑他娘給的這張好臉,家裡随便投個資,當歌手或當演員都沒問題。但他想紅起來也難,主要是從長相到氣場都太有攻擊性,哪怕是笑着的時候,都像一頭剛茹毛飲血完正懶洋洋舔爪子的雄狼,太剛硬銳利,讓人無法心生喜愛。胡偉勝已經不再抽煙了,胸口不斷起伏,濕潤的額角暴起青筋,憑嚴峫的辦案經驗甚至能從呼吸頻率中一眼推測出他現在的心跳。“我犯了什麼罪,都交代給恭州警察了,你休想威脅我。我是無辜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主辦警察能證明我沒真的強奸那小姑娘……”嚴峫說:“主辦警察?是指江停嗎?”胡偉勝的表情就像被槍管抵住了腦門一般。“江停死了。”嚴峫似乎覺得很開心,嘴角弧度慢悠悠拉大。他中指關節一敲桌面上那張現場圖,咚地輕響,仿佛對獵物射出了最後那枚緻命的子彈:“——也是這麼死的,高速公路上,被碾了二十多遍呢。”“江停是誰,嚴哥說他是被誰殺的?”馬翔緊緊盯着審訊室,一肚子的疑問:“還有劉雪是誰?嚴哥在揭這姓胡的以前的案底?”秦川臉色有些奇怪,但沒回答。“小馬啊,”苟利拍拍馬翔的肩,唏噓道:“要不你别幹刑偵了,來法醫處打雜吧,挺好的……”審訊室溫度不高,但胡偉勝的汗卻不停地下,不一會兒就濕透了後背。嚴峫體貼地遞過香煙和打火機,問:“再來一根?”胡偉勝久久凝視那根煙,像是随波逐流的人注視着眼前唯一一根稻草。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動了動,仿佛在極端混亂的情況下做出了某種決定似的,擡手把煙接了過來。火苗蹿升而起,胡偉勝長長吐出一口煙霧。“……如果恭州那個案子再被翻出來,我得被人弄死在看守所裡吧,”胡偉勝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笑聲,聽不出是苦澀還是諷刺。“我做事情,其實算厚道的了。那小女孩子都那樣了,我也沒弄她,還送她去診所——要我把她随便丢哪一埋,哪個王八羔子能抓住我?”這話最後幾個字透出一股深深的愚蠢和蠻橫,但嚴峫恍若未聞,甚至還贊了聲:“就是這個道理。”“嘿,”胡偉勝又笑了聲:“嚴警官,怪道你官兒做比姓江的大,你辦事确實比他講究多了。”嚴峫沒告訴他江停最後做到了支隊一把手:“噢,怎麼說?”“姓江的玩手段,那就跟個女人似的,陰狠。他不打你,也不罵你,就喜歡用低高溫折磨人——大冬天他把空調壓縮機搞壞,制冷劑抽走,交換管搞結冰,出風口劈頭蓋臉沖你噴冰碴子,人在審訊椅上被噴得連氣都喘不上來……每次一見是他審,再鐵硬的犯人都怕。”“你要是什麼都肯說呢,他心情就好點,像對狗似的丢你根骨頭啃。心情不好的時候那可就有花樣了,也是對狗似的,想怎麼弄就怎麼弄。”胡偉勝擡頭瞅了眼空調,眯了眯眼睛,突然問:“他死了?有照片沒?”嚴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能被判強奸未遂是江停出了大力的,他在幫你,為什麼還要折磨你?”胡偉勝脫口而出:“屁!想讓我吃槍子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兄弟——”緊接着胡偉勝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兄弟?”嚴峫眼皮微微一跳:“江停有個兄弟?”不僅審訊室,連單面玻璃外的幾個人都怔住了,苟利喃喃道:“卧槽?什麼情況?”胡偉勝像是坐在了電椅上,五官都在奇怪地抽搐,讓他本來就不太端正的眉毛眼睛顯得更歪斜了,沙啞的喘氣清晰可聞:“姓江的不按規矩辦事,他死有應得,他本來就有這麼一天……”“他兄弟是什麼人,警察?檢察院還是法院?不按規矩辦事指的是什麼,審過你的都有哪些人?恭州系統内是不是有什麼不成文的規矩?”單面玻璃外傳來咣咣咣的動靜,秦川一手敲窗,對藍牙耳機低吼道:“老嚴!”嚴峫置若罔聞,隻見胡偉勝緊緊攥着煙頭,咬着牙不停重複:“我不想死,我沒犯死罪,我就是個被帶去拿貨的。他們不能這樣過河拆橋,殺了姓江的,再來殺……”“誰帶你去拿貨?在哪兒拿的?要殺江停的是什麼人?”嚴峫霍然起身,幾乎逼近到了胡偉勝面前:“快說!不然把你放出去,被撞死在高速公路上就是你明天的結局!”——如果江停在這裡,可能在嚴峫吼出“把你放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把他下面的話一巴掌抽回去了。事後嚴峫回想起來,也很後悔自己當時不管不顧吼除了後半句話。他本意隻是想再最後威吓一下嫌疑人,但事實證明當年警校教科書是無數經驗總結出的至理——在刑事審訊這個環節裡,任何一點差錯,都有可能造成前功盡棄的結局。胡偉勝下意識望向嚴峫面前那張血腥的現場照片:“頤和路‘三春花樹’,他們說新貨都是從……”突然他停住了。嚴峫眼睜睜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猶如一出荒謬的啞劇,從青到紅,從紅到紫,最終幾乎變成鐵青,擠出來兩個字:“不對。”嚴峫心裡一咯噔。“……騙我……你們騙我……你他媽敢騙老子?”胡偉勝嗫嚅的聲音越來越大,突然變成了瘋狂的大喊大叫:“你他媽竟敢耍我!這根本不是……老子弄死你!老子他媽的要弄死你這狗日的!你——”手铐和鐵椅一并哐哐作響,刑警見狀不對,推開門沖了進去,兩三個人同時把臉紅脖子粗的胡偉勝強行按住,頓時髒到極點的謾罵和嚎叫從他嘴裡迸發出來,混亂的審訊室簡直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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