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全部的人都放棄了荀非雨,他在醫院醒來時總能看到程鈞。那人生出青色胡茬的臉頰枕着荀非雨的手上,烏黑的眼圈顯示着程鈞的疲憊。無論醫院窗外的樹是金色還是綠色,無論晴空還是暴雨,程鈞似乎永遠都沒有放棄過他。抽離的意識使回憶中那張臉與宗鳴重疊在一起,荀非雨低低地嘶叫着:别放棄我。
“易東流,”宗鳴瞥了眼挂在長褲上的獸爪,“分部長是誰?”
成都名勝雖多,但寬窄巷子在其中俨然是最特别的一個,這裡幾乎彙聚了所有“老成都情懷”。竹棒掏耳,蓋碗茶鋪,街邊的各式小吃似乎都要裹一層辣椒粉。宗鳴單手抱着狗,低頭看向手裡的黑色請柬:裡頭隻寫了一排地址,窄巷子49号。
易東流說這東西是前幾日妖監會差人送來的,黑底燙雲紋銀邊,雲上還挂着一輪月亮。宗鳴對着那輪月亮勾了勾嘴角,擡眼看向眼前的49号——貼着藍色門牌的地上沒有門,隻有一條半人寬的小巷,饒是身材纖細的貓也不見得能擠過去。
但這窄巷中有風,鋪面而來的風并非是銀杏果熟透的腐臭味,而是一股不屬于秋冬交際的花香。宗鳴眉頭一皺,擡手飛出請柬,面前的景色竟入湖水陣陣蕩開,隻一瞬間,他便從窄巷子間來到了一個大約廿射的院子裡。
這個院子裡鋪滿了簇簇色彩淺淡的花,青磚白瓦幾乎被這些花朵擠滿,半人高的月季纏繞在一起,留出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小道。粉蝶停在其中一朵淡紫月季的花端上,它扇了扇孱弱的翅膀,振翅停于荀非雨的鼻尖。糾纏的花枝分兩側散開,揚起的花瓣白雨幾乎要遮蔽了宗鳴的視線,他暗暗啐了一口:“啧,幻陣?”
還好前有蝴蝶引路,大概五分鐘,他才從沒過人頭的月季花海中走出來。暴露在眼前的是一幢木質結構的西洋小樓,一棵兩人合抱大小的藍花楹矗立在小樓之前,或紫或藍的花瓣如雨飄落,吹入二樓的陽台之中。西南角的池塘中盛開着潔白的水毛茛,樓門朝向的正南方也栽滿了花——反季節的虞美人向天空舒展開彩綢似的花瓣,明豔的色彩似是要與仙子争鋒。
而花叢之中閃着一抹銀灰,那是一個男人的頭發,他閉目躺在花叢之中,眉眼間的皺紋昭示着他不再年輕的事實。粉蝶飛回那個男人的身側,掉在胸口變回一張紙片,而男人這時亦醒轉站起身來。
斑白的短發發被男人規矩地梳起,露出略有細紋的額頭。這人一副英倫紳士打扮,身上那件黑底銀亮絲馬甲似星子眨眼,而灰藍色的平紋襯衣讓這男人顯得更加蒼白。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丁字拐杖,彎月似的眼睛見人就笑,說話速度不緊不慢:“見到老朋友都不問候一聲嗎?宗鳴。”
“……你來成都幹什麼?”宗鳴的眉間已有愠色,他一字一頓地念出那人的名字,“嶽明漪。”
嶽家,妖監會九大家族上三家之一,掌管法器“月燈”。每一代家族主事與月燈繼承人分立,僅在嶽明漪時短暫統一。這人今年四十七歲,但早在二十幾歲時就以一己之力擊退天狗、鎮壓古龍。“明漪”這個名字,在妖監會基層幾乎是一個觸摸不到的傳說。
雲環月,請柬上的紋路就是嶽家的家紋,以此可破開建築之外的障眼幻陣。宗鳴拿到請柬那一瞬間就有不好的預感,他冷漠地注視着嶽明漪杵拐杖的樣子,那人卻還是挂着淡笑擺擺手:“還是叫我明漪吧,畢竟……我現在不是主事,也不必再執着于姓氏。”
靜立在小樓門口的紙人為明漪打開門,其中之一上前攙住他的手,緩慢向前移步:“宗鳴,上二樓來喝杯茶吧,這個陽台的風景很不錯。”他沒聽見宗鳴的響動,這才回頭淺淺一望,“青行死後,我們九年沒有一起喝過茶了吧。”
榫卯結構的小樓,單層高不過三米。門口朱漆柱子上挂着“妖監會西南分部”的牌子,内側裝飾與五神宮如出一轍——一水兒的木色,木桌木椅木床,連宗鳴手上這個茶杯都是木頭雕刻而成。
沒有五官的紙人為他二人點了盞功夫茶,青綠湯水透徹,綠意似乎漫進了宗鳴的灰眼睛:“前年的碧螺春也好意思拿出來。”
“不姓嶽之後沒錢了,這不是來成都掙個子兒嗎?”
“過來當花農?怎麼不種點兒九節菖蒲?”
“……你看到那孩子了?”
宗鳴沒有再說話,兩指按在荀非雨肩胛以下,側頭去看伸入陽台的花枝。明漪随着他的視線看出去,不由得笑着歎了口氣:“特遣隊,九年前無人存活。宗鳴,他的事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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