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聞言,将那銀子抓到手内揣進懷内,恭恭敬敬将那蓮花钗雙手奉上,面上笑嘻嘻道:“看這客官說的,太言重了,太言重了,這麼點兒小事都扯到天邊兒了,更何堪鬧到大老爺那兒去,您走好,走好,咱就不送了。”與那小販周旋出一頭汗,甄世萬才幸不辱命地抱回了那钗子。崔嫣見他這半天才過來,倒有些奇了,一問之下,竟撲哧笑出聲來,道:“買個钗子還要搬出法典的,這世間怕隻有你一個人了。”說着便又是忍不住捧腹笑個沒完。甄世萬顔面丢得幹淨,已是額頭滾汗,将她拉了出鋪,避了人群入了邊上小巷,恨道:“堂堂朝廷命官,同一個街賈駁嘴講價,你這丫頭害人不淺。”手指一勾,欲要一個爆栗悶敲于她頭上,卻又是放了下來。崔嫣隻負手彎腰,又捂了險被他彈打的腦門兒,反唇譏笑:“街賈如何?你還說不赢人家哩。”他沉臉恐吓:“日後想都别想再要我帶你出來。”崔嫣一聽,抱了他的袖子搖晃起來,見他不語,一時動了心,迎上去,一隻小手伸到他腰間捏了一把,左右一看,見無人注意,踮了足尖腆在他耳朵邊極小聲道:“相公,不許不帶初兒出門。”此話一出,甄世萬還有何好說,将她就手一拽,捏住她手:“暫饒了你,回了家再慢慢同你細算。”正是說着,卻見那随行的家中車夫匆匆由街首而來,竟是遞來一封牛皮信函,隻道是上午有人送了府上,來人衣着錦繡華貴,不似尋常百姓,宅内老管事不敢耽擱,親自出外來尋交予家主。崔嫣隻當又是甯王催他返京,卻再也不好使性強留。甄世萬并沒将那信函拆封,隻眉頭一緊,神色變了些許,看都不看便揣進襟内,與她一同上了馬車,又囑了幾句那車夫。崔嫣以為是要回府,雖正玩得興起,卻也不再癡纏,隻覺心思低迷不少,恹道:“那就回去罷。”甄世萬一捉她手,面上有些難言的莫名笑意,卻又極輕極淡:“初兒,你陪我再去逛一逛罷。”向來隻有自己要他陪自己遊逛,他從來沒叫自己陪過她,崔嫣雖奇,卻十分歡喜,也由着他帶領馳去。日頭正猛,車内略有些悶,甄世萬見她貪玩費力,此刻又似乎有些不快,臉蛋兒憋得紅彤彤,額前沁出一點兩點香汗撲撲,曉得她是禁不起熱的,擡了袖袍予她抹了抹,又拉軒一尺,車轅奔走将風一并帶了進來,室内空氣通暢許多。他待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悉心,這一回,崔嫣卻總覺有些怪異,隻察他跟尋常有些不大一般。馬車及至北垣南側,過了内城四門之一,又拐了幾個彎才停定,甄世萬掀了卷簾,與崔嫣一同下了馬車。剛一落車,視野之内氣景飒爽,一片澄藍之色的大湖坐落于柳堤環抱中,許是地勢低窪,池水尤其高聚飽滿,似比岸地還高了幾寸,潋滟水色與天光相輝映,宛如遺落塵世的明鑒珍珠一般,蜻蜓蛱蝶時沖時俯,悠揚懸于碧濤,沙禽水鳥則翔集于輕波,不勝悠哉,湖心中央卧着一座裝飾貴雅的畫舫,甲闆上四方圍伫偉将俊婢,桅杆三丈多高,系綁五色缤紛旒邊幡錦,迎風揚揚飄灑,也不曉得載的哪一戶貴人。岸邊綠樹陰濃,濃枝葳蕤,樓台倒映,還停靠着一扁小舟。季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凝了水汽的涼爽細風一拂面,竟将崔嫣周身的煩熱之氣吹散了去,凝幹了背頸汗絲,哪裡還記得剛剛心裡的不妥。青州水湖河溝甚多,但這一片澤地,卻又是一番别開生面的奇觀美景,同一般城内渠道遠不同。她面上生了喜色,撇了甄世萬自顧來回在堤岸上奔走兩圈兒,更覺神清氣爽。甄世萬并不攔阻,隻是将其納入自己視線之内半寸不離。她興高采烈完了轉回來,方喜滋滋問道:“這是哪裡?”甄世萬背手行過去,反問:“玉淵湖,原先可聽說過?”。崔嫣目中熠熠一亮,連番點頭:“可是前朝郡人府宅故池?這個甚是出名,乃青州響當當的招牌遊賞之地,我怎會未聽過?卻不知竟能親眼得所見。”甄世萬稍一颔首,道:“上船吧。”說着慢行至岸邊那扁小舟邊去。崔嫣雖有些訝異,萬料不到還能出湖一遊,今日外行果真也是穩賺,樂不自禁地颠颠跟于他身後過了去,又忍不住多嘴問:“是去哪裡?”甄世萬笑道:“先沿着岸邊遊一趟,賞賞景,再帶你去畫舫上。”崔嫣一聽要上那寶船,更是躍躍不已,心頭一轉,隻想這回可好,他鐵定是要馬上啟程離開青州,不然今日不得對自己這樣寬縱,不覺消去些開懷,駐足問道:“剛剛可又是甯王的催函?”甄世萬盯了她,掏出那牛皮信函,撕口拿出信紙,抖了兩下,懸在半空,亮了給她看。崔嫣瞥去,竟是張空無一字的白箋,正中惟蓋了一枚耀目的赤色印鑒,上頭行字遊龍走鳳,氣态不凡,雖是狂草,卻赫然是一“齊”字。☆、72崔嫣端那徽印堂皇,絕非市井凡品,思前慮後卻也猜不透這獨字天書是何意,甄世萬隻牽了她踱向湖邊泊舟。船尾甲闆上一名白胡老艄公似早就守候多時,見狀跳下岸來,松了短樁上的系船纖繩,待兩人上舟入艙,坐穩了,方撸袖舉棹,劃向湖心。崔嫣撩起簾,見那盈盈湖光盡在咫尺,一垂手低頭便能捧起一把清涼透亮的水,按捺不住,幾次鑽出艙外,傾身趴于船沿戲水,又幾次被甄世萬生拉回來。如此來去數回,崔嫣又要出去,甄世萬再是不許,将她折腰抱回坐定,一手去溜下簾子挂在邊上的木勾子上,再不像先前那樣寬和,隻威脅:“這湖水深不見底,一個亂浪打過來落了水,你喊破嗓子,我也是沒本事撈起來的。”崔嫣就勢摟了他,順了他口嬉道:“撈不起來算了,我去龍王家玩一玩,總比呆在你家由你欺負的好。”甄世萬低首迫近她,在那一坨略是翹起的小耳珠上親了一親,聲音又是沉黏起來:“我幾時又欺負你了?”崔嫣對了他已再無甚忌諱,隻兩手一舉,捏住他頰,道:“我說欺負了,就是欺負了。”說着自己卻是臉蛋一紅。甄世萬一副厲目怎會瞧不清她神色,唇際生了些詭意,聲音又是按下來幾分,崔嫣隻聽他貼了自己頭邊,那一字一句飄了入耳,簡直是要人恨不得羞死的好:“…分明是初兒欺負我才對……壓得我身上現下還是酸疼。”崔嫣穩了心鼓,摁下赧色,惱羞道:“若不是為了你那傷口不雪上加霜……”稍稍一停,終是赤臉蹙眉撇過頭去,音似蚊呐:“我何必把自己累得半死。”說完再也不理他,甩開他手,盯了艙窗外頭,悶悶不語。少頃,卻見他湊過來,以為他要說好話哄人,沒想惟見他長臂一伸,挪向自己衣襟領口前,忙護了胸脯:“還說沒欺侮人,大白日的也不安分,外頭還有船工,你不嫌害臊!”甄世萬臉肌一僵,指了她衣裳:“你這腦袋瓜子成日裝的甚麼?你先瞧瞧自個模樣,稍後怎麼上舫見人?”崔嫣垂額一瞧,襟上果真沾了幾塊水漬,怕是戲水時不慎打濕,本就輕綢薄絲,現下愈發顯透,連裡頭的亵服模樣都印了大片出來,不由掏了繡帕去蘸幹,偏偏不叫他幫手。甄世萬見她手忙腳亂,捏住她腕道:“傻丫頭,紗巾怎麼吸得幹淨水。”又撩了一方綢布袖角去替她揩拭,如同伺候個懵懂嬰孩。她也不知他是有心,亦或無意,隻覺那手哪裡是來給自己擦衣裳,分明便是直奔了要處,擦來拭去,攀高俯低的,走到哪裡便叫自己那一處起上一層小疙瘩,渾身癢得慌,隻好打開他手道,紅臉責嗔:“你這人分明沒安好心……日頭大,我去外頭曬一曬就幹了。”正好得了機會,蹲身彎腰跑出艙門。甄世萬見午後湖上起了浪,唯恐她真的貪玩忘形,也跟了一齊出去,在後頭随口打笑:“還會害臊。”崔嫣扭頸啐道:“誰害臊了,一隻登徒手在人家身上摸來蹭去,誰會自在?”甄世萬一怔,一個爆栗輕輕在她額前一敲。崔嫣被他一罰,有點不甘願,在外頭放了風,心也野了,肥了膽子撲過去欲要回敬一個,卻被攔手一阻,又見他眼一瞪:”還反了天?”少頃卻臉色一緩,将她帶扯到懷内,捏一把臉頰肉,隐隐歎了口氣。崔嫣偎了臂内忖念,他這愛訓人的性子幾天半月也不好改,今後定要想法子調一調,免得總是像座金剛,無甚風情。這邊甄世萬卻是暗想再不好一味嬌慣,若是繼續縱容下去,這小妮子總有一日騎在自己頭上,屆時愈不好管得下手。二人枕了輕滔微浪,遊了一圈玉淵湖,不覺離那岸邊愈來愈遠,近了那湖心深處的華麗遊船。崔嫣見舫上有人近了雕花欄杆張望,似是候了許久,原先的振奮掐滅幾分,反倒有些生緊,悄聲問道:“船上到底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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