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達目的就好,過程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正要起身,餘光看到案角放着一封信件,深色信封上并未署名,就那麼放在他的一堆書稿裡,不留神便錯過了。
看位置應是窗棂縫隙處塞進來的。
小廳内盈滿酒香,邵雲朗輕哼着不知名的小調,片刻後又叫了一聲:“顧遠筝?做什麼呢?不用打扮了,夠美啦!”
屏風後轉出人影,顧遠筝皺着眉,緩步走到邵雲朗桌前,将那信紙遞給邵雲朗,“這信未署名,就扔在我的案上,并非是我有意窺探。”
邵雲朗一怔,接過那信紙看了一眼,總共也沒有幾行字,他卻看了有一會兒。
顧遠筝壓低聲音,“殿下,你還是搭救了那八個人?”
既然他已經看到,也沒什麼好隐瞞的,邵雲朗那紙張投進炭火裡,點頭道:“救下了。”
顧遠筝歎息,“那郢王?”
“我哪有那麼傻?把小辮子遞到他手裡?”邵雲朗夾了個水晶餃放進嘴裡,腮幫微微鼓起,“走了鬼市的路子,又從鬼市買下的,找了熟人去辦,沒人見過我。”
顧遠筝這才落座。
難怪這幾天邵雲朗縮衣節食的,慣常的小零嘴和玩物也不買了,估計這八個地坤,把五殿下壓箱底的私房錢都給刮了個幹淨。
看顧遠筝眉宇間仍帶着憂慮,邵雲朗笑道:“唉……你要真是個地坤,那可真是太值錢了!現在你就是把我倒提着甩一甩,都掉不出一個銅闆,顧公子垂憐,這青雲記下頓還有嗎?”
“你……”顧遠筝無奈搖頭,“殿下盡管吃就是了,我還養得起你。”
邵雲朗立刻狗腿的給他倒酒。
溫酒入喉,熱度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邵雲朗托着下巴說:“我知道你要說我該明哲保身,等到将來封疆一域,憑我這個天縱奇才,定然能讓封地内的地坤都不用遭這種罪。”
聽他自己誇自己,還一點也不害臊,顧遠筝眸中終于流露出一點笑意。
“但我晚上有點睡不着覺。”邵雲朗轉動杯盞。
窗外寒風呼嘯,圍坐在炭火邊的兩個少年席地而坐,各自倚靠着軟枕,一方小天地,隔絕了外面的風霜雪雨。
“我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邵雲朗擡眸看着顧遠筝,“若去了青州隻是遊玩,從頭到尾沒管過這件事倒也罷了,但石策那小王八蛋偏要跳出來行俠仗義,八條人命就在眼前,要是連這八個人都救不了,日後我真能庇佑一方百姓嗎?”
“此事從情理來看,殿下做的并無不妥。”顧遠筝輕聲說:“殿下是願問民生的人。”
炭火燒的“噼啪”作響,邵雲朗打了個呵欠,“唉,洗漱了,今夜總能睡個踏實覺了。”
……
第二日天氣晴好,課室前的松林皆裹上了一層白霜,覓食的鳥雀落在上面,驚落不少積雪,正掉在樹下一群少年的腦袋上。
宇文漣顧不得将雪拂落,一把揪住丁鹭洋的領子,“你說誰作弊?!”
“自然是五殿下!”丁鹭洋冷笑,“他昨日四門,策論、禮樂、史學和兵法皆是甲等!平日裡學的稀松平常,考試時卻門門優異,不是作弊誰信啊?”
“你放屁!”沈銳哼了一聲,“他抄誰的去?四門甲等就顧遠筝一個,他倆分到了兩個課室。”
“就不能每一門都換個人抄?”乙班有人幫腔道。
“我昨天打聽了,五殿下左右前後的人,策論和兵法沒有甲等,抄的誰的?”宇文漣挺秀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就不許我們五殿下平日裡藏拙嗎?你個狗東西不是最講究證據?别在這血口噴人啊!”
丁鹭洋臉色黑沉,冷聲道:“他不是已經被任司正叫去重新考核一份小卷了嗎?等會兒人出來就知道了。”
回廊下,莊竟思伸長耳朵聽了一會兒,又把兔絨的護耳帶回去,兩隻手捧着個湯婆子,小聲問站在一旁的少年,“那個……顧公子,我哥不是抄的。”
他語氣笃定,顧遠筝聞言看了他一眼。
“嗯,我信他。”
莊竟思笑了,又說:“其實我五哥很聰明的,幾個哥哥裡頂數他聰明人又好,我從小就喜歡黏着他……”
他話音一頓,哆嗦道:“我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冷,後背涼飕飕的?”
顧遠筝冷漠的收回盯着他的目光,看向課室那邊,“殿下出來了。”
小卷無需像昨日的正式考核,一答便要一個時辰,隻是抽取的幾道難題,自然答的也快。
和邵雲朗一同出來的,還有幾位出題的先生,這些老人有些甚至經曆了三代帝王,對于皇室子弟間的那些事也沒什麼不明白的,隻有為首的任司正還有些精神恍惚,擡眼看到門口圍了一堆人,立刻闆起面孔道:“對弈考核不是馬上就要開始了嗎?你們不去各自參考的課室,圍在這兒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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