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檀從懷裡掏出包着的油紙,裡面是一些糕點蜜餞,雖不如宮裡做的好,口感也是上好的。
“你費心了。”皇後瞥見食盒裡的殘羹冷炙并不氣惱,對着她扯出一個笑來:“前些日子打算命人把點心送到你府上去,沒想到再見是這般光景,竟叫你惦念着我了。”
沈玉檀心裡挺不是滋味,“娘娘嘗嘗吧。”
皇後拈了一枚芙蓉糕放進嘴裡,桂花香氣馥郁,入口綿軟,跟那些難以下咽的飯菜全然不同。
沈玉檀耐心等着她吃下幾塊糕點墊肚子,才斟酌着字句道:“實不相瞞,玉檀今日入宮,是有事要問皇後娘娘。”
皇後身子一頓,擡眸看她:“何事?”
“此事關乎我父親。”沈玉檀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道:“當年我父親任京都督查使,奉命去彭城處理水患事宜,一月後卻意外溺水而亡。我回到盛京後,總覺得此事蹊跷,多次派人前往調查,自然查到了一個人身上。”
沈玉檀吐出了兩個字:“趙成。”
指尖還殘留着桂花的香氣,皇後仿佛被抽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人靠着牆壁自嘲地笑了:“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沈玉檀立在原處,沒有說話。
“既然你已知曉,還來問我做甚?”皇後将那枚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回去,緩緩挺直了脊背。
“娘娘何苦明知故問?”
“趙成所有的罪證都握在娘娘手裡,他沒有做幹淨的,也有您在後面收拾爛攤子,趙成若是知道了,應當感激涕零。”沈玉檀俯身輕聲道:“娘娘可真是一心為胞弟着想。”
她話音剛落,皇後面色徒然一變,拂袖道:“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本宮無可奉告,你走吧。”
皇後娘娘向來溫和,這些話戳中她的私心,沈玉檀做好了她生氣的打算,故而不閃不避:“皇上忌憚趙家寵愛虞貴妃,太子墜馬斷腿,皇上早有廢太子之意。一切早有征召,趙家曆經三朝能屹立不倒,世家大族最懂的便是審時度勢,必要時不惜自斷臂膀,棄卒保車。”
她每說一句皇後的臉色便難看一分,明媚溫暖的日光下,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不住地微微顫抖。
“娘娘有沒有想過,你便是那顆棋子。”
心裡繃着的線被人猛地扯斷,一瞬間頭痛欲裂,那些刻意規避事實被人剖開,血淋淋地擺在面前。
她早知結局會如何,還心存幻想,自欺欺人,抱着一絲僥幸,可笑的以為背後的家族會為她謀一條出路。
隻是這次倚仗化成了屠刀,要收割她與緒兒的性命。
屋裡潮濕昏暗,皇後渾身都在發抖,拼命抓住一絲光亮,整個人縮成一團,仿佛這樣就會驅散寒冷一樣。
時辰快到了,沈玉檀看她這副模樣,實在于心不忍,也知道不可急于求成,斂了眼眸不再看她,“臣妾需要皇後娘娘相助,娘娘是如何想的,下次宮女來送膳的時候告知便是。”
沈玉檀說完把吃剩下的糕點拿油紙包好留下,随後俯身行禮,“臣妾告退。”
——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帶走最後一絲光亮。
柴房裡沒有生火,雖已是初春,料峭春寒也凍得人直哆嗦。
趙媜蜷縮在牆角,少女春衫單薄,手腳已經從最初的冰冷逐漸麻木,她支起脖頸看了一眼緊閉的木門,漆黑、空洞,像吃人不如骨頭的惡鬼。
那年是元和二年,太子登基已有一年,後位空懸,宮父親讓她入宮。趙家權勢滔天,隻要她進宮,那個位子隻會由她來坐。
趙媜得知此事後,十六年來第一次忤逆父親。她厭煩了府裡勾心鬥角的生活,不願再入宮小心翼翼地活着。
也是在那一年,她明白了何是身不由己。
柴房裡的窗戶都用木條封死,趙媜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約莫過了兩三個時辰或是更久,在她凍得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柴房的門打開了。
刺目的陽光霎時照亮了房間,她像是久逢甘霖的旅人,拼命汲取着陽光,半晌才慢騰騰朝光的那一端望去。
男人端立在那,看不清面容,本就高大的身形被光拉得老長,就像九天之上普渡衆生的神佛。
那是他的父親,趙相。
少言寡語的父親在那天說了許多話,他說她既是趙家的女兒,也是趙氏家族的榮耀。他說犧牲小我穩固趙家在朝廷的地位,是每個趙家的人身上的重擔。他說他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入宮那天,她坐在宮裡的馬車上往外望,二弟盯着她神情冷淡,不谙世事的小妹吵着管母親要糖,姑嫂姨娘,庶子庶女齊齊站在府門外,他們帶着豔羨又悲憫的眼光為她送行,那一刻趙媜在想,他們身上似乎是沒有重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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