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宸蹙了蹙眉,許久,起身回到書案那邊,提筆在一個空白的奏折上批注下來。
“溫愛卿認為應當如何?”
如何?
溫茹心裡冷笑,還能如何,再把“三綱五常”用上啊,把君權和母權往上擡,讓男子成為女子的附庸,讓女子成為父母的附庸,讓女子及其父母成為君王的奴仆,一環套一環,完美。
鳳宸擡眼看見溫茹面無表情,瞳眸像在放空,并不像在思考的樣子,不由得放下筆,回到軟榻邊,将之前就拿好的卷宗,推到溫茹面前。
“朕知溫愛卿不喜政事上的攻讦掣肘,也罷,”鳳宸歎息了三聲,聲音放軟了些,“這份卷宗是近十年大宓朝的戶籍籌算,除了近兩年,因為免了丁稅,上報了許多黑戶,大宓朝在籍百姓數目有所增長,其餘年份,每況愈下。”
“人都不是傻的,生育帶來的麻煩,妨礙了自己的身體和前途,便不會多熱衷。朝廷給了許多銀錢催促,她們卻仍然懶得回應。即便是皇族,子嗣也愈加稀薄,朕還未大婚育女,卻已經不得不封了兩個宗祠皇女,以備不時之需,這般下去,如何不令人擔憂?朕急需要破局之法。”
“如今,男子産女隻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嘗試,溫愛卿要與朕為了還未有眉目的事生出君臣嫌隙嗎?”
驟然柔化的語氣,讓溫茹眸子微動,擡頭看向鳳宸。
曆史上稱得上政治家的君王大都是無情的,說出之前那番話的鳳宸也是。但是站在她面前的鳳宸,她卻很熟悉,這三年來,所有利國利民的政令她都簽發得毫不猶豫,對她更是給足了君予臣的尊重和體面,這些讓她很難将冷血無情,有大義無悲憫的話套到鳳宸身上。
可是,這曆史一定要這樣走下去嗎?
男生子她們今日未成,但正如夕桦所說,動物、植物和人都有雌雄同體的現象,其中奧妙又如何說得清?而皇室得了天下奉養,不缺人、不缺錢、不缺決心,當真做不成嗎?
數百年、數千年後,一批名為“男子”的弱者難不成又要一邊承擔着繁衍子嗣的沉重使命,一邊遭受性别歧視的毒打?
溫茹心沉重得像是灌了鉛,長長的沉默之後,似乎是妥協,也似乎是妥協中最後的掙紮:“陛下,若男子能生女了,洲府郡縣的保育院會就此改成男醫館嗎?”
鳳宸停頓了一會兒,許諾道:“會,但是……”
“那便好。”溫茹打斷了她的話,不想聽她繼續說誅心的話,站起身來,雙手交疊,行禮,“陛下若是無事,微臣先告退了,今日微臣回家,臣母盼臣早歸。”
鳳宸未竟的話被噎住,眸色深深地看向躬身行禮的溫茹,許久,終是無奈地擺了擺手:“去罷。”
溫茹直起身來,垂眸轉身,徑直的朝外走去。
鳳宸看她離去的背影很快地消失在視野之中,喉頭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想說點什麼,但好像無人願意聽。
多年以後,鳳宸想起這幕場景,她才明白,原來天無二日、萬民歸心的自己,年輕時候,也曾失過人心。
*
“正君,小姐回來了。”天色漸漸昏暗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小厮才眼尖地看到溫茹歸府的轎子,連忙轉身,對坐在角門小屋裡的傅寄舟通報。
說好了,今日回東府要早歸的,但左等右等,溫茹卻遲遲不回來,傅寄舟有些心急,便将孩子留在了溫年月那,自己守在了大門口。
溫茹剛跨過門檻,便被身畔小跑過來的傅寄舟一把抱住,他出口的聲音帶了些小小的抱怨:“妻主,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溫茹一愣,見是傅寄舟,心裡的沉重稍稍松快了一些,反手将他抱住,與他說笑:“你這也出現得太快了吧,這次莫不是坐了飛劍趕來的?”
傅寄舟知道她在笑話自己,抿着唇不說話,隻一味倚靠着溫茹,輕嗅着她發間的幽香。
溫茹放下抱着他的手,下移,将他的手十指相扣地牽住,兩人一同往裡走:“寶寶在母親那?”
傅寄舟點頭,眉眼微彎,周身洋溢着輕快:“母親很喜歡寶寶,抱住之後便一直沒撒手,還送了寶寶一個長命鎖。若不是寶寶身子骨經不起折騰,母親隻怕要将各色的珠子、玉石、金子、銀子全堆寶寶身上。”
溫茹想象着那個畫面,不由得跟着笑:“母親可有說取了什麼名?”
“溯鯉,”傅寄舟停了一會兒步子,将溫茹的手拉起來,在她手心仔仔細細地寫那兩個字,“母親說,寶寶眼睛看着便靈性,用吉祥靈氣的鯉魚做名最合适不過了。”
溫茹垂眸,等傅寄舟在她寫字的間隙,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溯,是往回遊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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