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嵊但笑不語。……吃完飯,蔣彥進又喝多了。楊堔把他送到樓上,聽着他醉醺醺地喊楊柳依依的名字,忍不住罵他沒出息。後來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比蔣彥進好到哪兒去。從蔣彥進那邊出來,已經下午四點半了。楊堔坐在車裡,做了半個多小時的心裡鬥争,最終決定去醫院見梁朝陽。他已經被楊霖嵊的那句&ldo;讨厭就是在乎&rdo;洗腦了。五點鐘,正是交通高峰期,原本二十分鐘的車程,楊堔開了整整四十分鐘才抵達醫院。他将車停到醫院的停車場,然後走進住院部。早上才到過的地方,楊堔記得很清楚,乘電梯一路來到八樓,直奔梁朝陽的病房。站到門口的時候,楊堔有那麼一點兒猶豫。他在想,如果白靜真的讨厭他了,他會不會過得更憋屈。但是這點兒猶豫很快就被楊堔抛到腦後了。他覺得,日子再憋屈都不會比現在還憋屈。就算白靜讨厭他,也比現在來得爽快。和他搶女人的,都該去死。……梁朝陽睡了一整天,五點多剛剛起床,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力氣。他倚着床頭,拿起白靜留在床頭櫃上的紙條看了一眼,拇指眷戀地摸着紙上娟秀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揚。真好,在他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還能得到她的關心。梁朝陽正笑得開心,就被一陣開門聲打斷了。他以為是護士來查房,也沒有多看。楊堔走到距離病床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梁朝陽覺得不太對勁兒,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兩個男人目光相撞。梁朝陽不認識楊堔,他很禮貌地問他:&ldo;你是找我的麼?還是走錯病房了?&rdo;楊堔之前沒想到梁朝陽居然長這麼好,雖然他坐在床上,但是他可以确定他絕對有一米八。濃眉大眼,看着沒什麼精神,但是長得是真好。楊堔不想承認都不行。呵呵,怪不得白靜那麼喜歡他,不就是有張臉麼。一想到白靜為了梁朝陽做的那些事兒,楊堔心底的妒火就燒起來了。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梁朝陽,然後很是輕蔑地笑了一聲。&ldo;老子就是來找你的,你知道我是誰麼?&rdo;梁朝陽被楊堔的語氣弄得有些不舒服,不自覺地皺起了眉。&ldo;我們之前好像不認識。&rdo;楊堔被梁朝陽的話逗笑了,他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心中所想。&ldo;得,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讓你認識吧。&rdo;楊堔說,&ldo;你治病的錢,都是老子掏的。說起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不對,你這命可是救不回來了。&rdo;梁朝陽的身體已經開始哆嗦了,因為情緒激動,他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看起來特别恐怖。&ldo;你,什麼意思?&rdo;梁朝陽一字一頓地問他,&ldo;你說清楚!&rdo;楊堔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升起了一股報複的快-感。嗯,他就是要讓他生氣。讓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沒出息,竟然讓女朋友出去賣。&ldo;你是傻-逼麼,老子說這麼明顯了你還不明白。想聽更明白的是麼?行,那我就告訴你。&rdo;楊堔頓了頓,&ldo;白靜為了給你治病出去賣-身了,我正好看上她,就把她包了。她就是拿着陪我睡的錢給你治病的。這樣你懂了麼?&rdo;……&ldo;你胡說八道!我不準你污蔑她!&rdo;梁朝陽的情緒很激動,眼底一片猩紅。人都有劣根性,面對殘忍的真相,最先做出的反應肯定是逃避。梁朝陽現在就是這樣的。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事兒,不過到中途都被他否掉。他總是會責怪自己,白靜為他做了那麼多,他怎麼能懷疑她呢?她那麼單純,肯定不會去做那種事情的。&ldo;呵呵,我污蔑她?&rdo;楊堔冷笑了一聲,&ldo;她處-女膜是被我捅-破的,。人被逼到一定份兒上,潛力就會爆發。梁朝陽現在很虛弱沒錯,但是聽到楊堔這麼說白靜,他憤怒值達到了頂峰,這一下砸得毫不留情。梁朝陽本身不是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那種人。他性格很溫和,很少真的憤怒。但白靜是他的底線,他不能接受任何人說任何侮-辱白靜的話。梁朝陽扔過來的那本書直接砸到了楊堔的頭上,從他的傷口上掠過。特别疼。因為疼,楊堔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難聽。他輕蔑地看着梁朝陽,繼續道:&ldo;呵呵,惱羞成怒了?你他媽有啥好生氣的,她會出去賣-逼不是因為你無能麼?一個大老爺們兒躺這兒,讓女人出去賺錢,你真是丢我們男人的臉。&rdo;&ldo;是。我無能,這一點我一直都承認。&rdo;梁朝陽咬牙切齒地對他說,&ldo;但是你有什麼權利說靜靜?你懂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得到這樣的愛。&rdo;梁朝陽這話,正好戳到了楊堔的軟肋,他一聽就惱羞成怒了。&ldo;老子也不稀罕要這樣的愛。我他媽甯願早點兒死也不會讓我女人出去賣-逼賺錢救我,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rdo;說到這裡,楊堔哈哈大笑。&ldo;反正看你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你死了,她就是我的。你們兩個愛得再深也沒有用,你覺得她會陪着你一起死麼?呵呵……&rdo;梁朝陽已經是快死的人了,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沒有怪白靜,更沒有怨她。他隻是覺得自己無能,沒本事沒出息,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楊堔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就是白靜的拖油瓶。如果沒有他,白靜可以拿着那筆錢去上大學。如果沒有他,白靜根本不用一天打那麼多份工。如果沒有他,白靜也不用出賣自己。或許,他早就該死了。……梁朝陽低頭沉默了很久,然後擡起頭來看着楊堔,一臉決絕。他問他:&ldo;我死了,你會好好照顧她嗎?&rdo;楊堔被梁朝陽突然抛出來的問題問得愣住了,他不知道梁朝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态度變化這麼快。&ldo;這跟你有什麼關系?老子想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rdo;楊堔回答得有些生硬。梁朝陽說:&ldo;你今天會來找我,說明你是喜歡她的。就算不喜歡……至少也是在乎的。對吧?&rdo;……楊堔沒有說話,這種問題他才不要回答,太沒面子了。見楊堔沒有說話,梁朝陽繼續說:&ldo;靜靜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在我接觸過的人裡,她是最善良的。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好好對她……你剛才說對了,反正我也快死了。&rdo;不知道為什麼,聽着梁朝陽這麼說話,楊堔居然有點兒愧疚跟自責。他總覺得他就跟壞人似的,人家情深意重,他卻從中作梗卑鄙地拆散他們。&ldo;你說這些有屁用。&rdo;憋了很久,楊堔隻憋出這樣一句回答。梁朝陽低低地笑了一聲,&ldo;你知道化療有多疼麼,有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又不忍心看她失望。&rdo;梁朝陽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ldo;如果在我死之前,能找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我大概可以死得放心一點兒。&rdo;聽着梁朝陽的話,楊堔有一種不詳的預感:&ldo;你什麼意思?&rdo;梁朝陽平靜地說:&ldo;有親友簽字,就可以注射安樂死。那樣死得比較好看。我也不想讓她看到我痛苦猙獰的樣子。&rdo;楊堔的眉頭越皺越緊:&ldo;怎麼?你準備安樂死?你覺得白靜那死心眼兒能給你簽字?&rdo;楊堔光想想白靜對梁朝陽不抛棄不放棄那勁兒就覺得梁朝陽很可笑。安樂死,怎麼可能,他做夢麼。&ldo;她不可以,但是你可以。&rdo;梁朝陽看着楊堔,神情十分認真。&ldo;随時都可以,我問過醫生了。我沒有親人,隻要有一個朋友給我簽字,我就可以注射。這樣,就解脫了。&rdo;梁朝陽很早以前就問過醫生安樂死的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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