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禦前廷議上所提的第一樁事就非同小可。
原來昨夜有八百裡加急,說是大同府的正堡軍于前日嘩變,夜間舉火,燒了整個大同府衙,連帶巡撫張錦文也被叛軍所害。
殿中一衆尚不知情的大臣紛紛色變,總算是明白永靖帝為何會匆忙召開這一次廷議。
待掌印太監黃緯宣讀完軍情文書,兵部尚書趕忙出列,陳情道:“正如加急文書中所言,此次叛亂,皆因糧饷拖欠,引得軍士激憤。大同巡撫張錦文難辭其咎,我兵部也有失察之責,還請陛下降罪。”
兵部左侍郎也一同出列,禀道:“啟禀陛下,微臣去年曾巡查山西邊防,見大同、宣府、太原三鎮所轄的軍隊,其饷銀已是拖欠了數月之久,就連禦寒的補給也是分毫未領,多有衣不蔽體、缺鞋少襪之人。臣當時見之,不覺潸然。于是上疏奏請,撥饷銀以恤邊軍。”
見兵部的這兩位一唱一和,衆大臣也都明白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戶部尚書作為被甩鍋的對象,心中更是冷笑不已,于是說道:“确有此事。我記得左侍郎是去年十一月底上的疏,适逢年底,銀根正緊,但事關邊防重務,我戶部也隻能左右騰挪,堪堪湊了二十五萬兩銀子出來。兵部年前就把這二十五萬兩收去了,對了,當時還是左侍郎你親自來戶部點驗的,文書上蓋的也是兵部的公章。”
兵部左侍郎扭頭回道:“是本官去收的銀子不假,可我兵部要的乃是二十五萬白銀,可你們戶部倒好,撥下來的全是寶鈔。”
戶部尚書道:“依我大明鈔法,一貫寶鈔等同一兩白銀,左侍郎是以為有什麼不妥嗎?”
兵部左侍郎冷哼了一聲,道:“大司農,你這些話不妨與大同的叛軍去說上一說,看能不能頂事。如今京城裡,就連要飯的都知道寶鈔不抵錢了,十貫寶鈔頂多能換五兩銀子,而且錢莊還隻收新鈔,不認舊鈔。這些行情想來戶部比我更清楚,又何必在這裡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時戶部的右侍郎也幫腔道:“既然如此,那兵部當初點驗的時候怎麼不說?如今反倒怪罪我戶部頭上了?”
兵部左侍郎也是寸步不讓,反問道:“難不成我拒收不認,戶部就能給我換成白銀嗎?”
見兵部與戶部在廷上争執不下,簾後傳來一聲道磬。
兩部的人趕忙噤聲,退回原位,等待永靖帝發話。
隻聽永靖帝的聲音悠悠傳來:“徐閣老,這事你怎麼看?”
徐機一聽永靖帝問話,趕忙從繡墩上起身,回道:“回禀陛下。依老臣所見,這問罪歸責的事不妨先緩緩。如今最要緊的,該當是立刻遣人前往大同平叛。”
簾後的永靖帝點了點頭,道:“徐閣老坐着回話便是,你風寒方愈,不必多禮。”
“謝陛下隆恩。”徐機謝完恩後才又坐下,但依舊隻落了半個屁股。
永靖帝又問:“若依徐卿所言,何人堪當此任?”
“還請陛下恕罪,老臣委實不通軍務,還是請兵部推薦人選吧。”
兵部尚書趕忙出列,把早就想好的人選一一提了個遍,然而簾後卻沒有任何回應。
顯然永靖帝并不滿意。
殿内陰冷,但兵部尚書額頭上卻漸漸冒出了汗。
兵部尚書正在兩難之時,前頭的龔肅出聲了:“啟禀陛下,臣這裡倒有個人選。”
簾後傳來一聲短促的道磬,示意龔肅繼續說下去。
而此時,一旁的趙崇明已經猜到龔肅要推舉的人是誰了。
龔肅清了清嗓子,說道:“前總督京營戎政——紀罡。”
聽龔肅果然道出了“紀罡”的名字,趙崇明心中不禁歎了口氣。其實無論在軍中的資曆還是領兵的能力,紀罡都是眼下京城之中最合适不過的人選。可是就連龔肅都能想到的人,兵部尚書又怎麼會想不到。
隻不過兵部尚書是靖王黨的人,自然不願意紀罡在這個時候被調走。
而永靖帝之所以遲遲不應,想來正是等人來推薦紀罡。
隻不過,殿内在場的諸位大臣中,人人都可以推薦紀罡,唯獨不應該是龔肅。
見永靖帝沒有回應,兵部尚書才敢出聲反駁道:“臣以為紀罡不妥。我朝曆來平叛都是授欽差一銜,以示天家威儀。然而紀罡如今尚是戴罪之身,怕是不堪此任。”
龔肅回道:“此言差矣。紀罡隻是受了陛下斥責,在家自省,并未定罪。而且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時,即便紀罡真有罪責,那也是戴罪立功。”
永靖帝聽兩人表面上各執一詞,其實各懷私心,永靖帝的眼神也漸漸冷厲了起來。
此時,永靖帝的胸口傳來一股悶意,盡管強自壓抑着,還是咳嗽了出來。
兵部尚書還想再辯,但聽到了永靖帝的咳嗽,也隻好縮了回去。
永靖帝沉聲喚道:“黃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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