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震河固然心中忌憚謝文文的身份,可轉念一想,如今,這也不過是他的空口白牙之言,他說自己姓謝就能姓謝的麼?要是他诓騙自己,刻意編造的這個姓氏打壓他也未嘗沒有可能。
不過,人是不能得罪死了,可也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他的人在他百道門生是非,差點惹出禍害,縱然是他身份高貴,他奈何不得,可在這裡也要講究江湖規矩的。
“我親眼所見,你背後的侍從跟此婦人私相授受,謝公子,莫要受到此人的蒙蔽才是。”于震河的心情幾番起伏,如今也漸漸地平息下來,不說謝文文是何來曆,有多高不可攀,可他也不是個人善人欺的主兒。他可以給謝文文三分薄面,但也要看他給自己如何禮讓了,如果他一味的徇私偏袒,置他于不義,那他今日就是不留他們活路,他又待如何?
面對于震河審視的一雙眼,謝文文佯裝不知情的态度。
“噢~這我還不曾知曉,既然是家主你親眼所見,那想必就說不得假。”謝文文扭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沈胥一眼。
果真是他給人看見了。
他就說,怎麼無緣無故的于震河突然發難,原來是發現了沈胥跟慎聞語之間的來往,借着慎聞語的身份懷疑到了他們頭上。然而,又在慎聞語處搜出了那之前被沈胥竊取的機密,更是确定了謝文文等人的身份可疑,怕是于震河把他們歸類于了榮興館的當年舊人了吧,是以才會下令捉拿他們,妄想借此機會将他們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百道門跟榮興館之間的糾葛,雖然明面上沒有什麼是非,可私底下已經是到了見血的地步了,他們趁着百道門的喜宴盜取機密之物,更是叫于震河不能容忍,畢竟,這些東西若是洩露出去,對百道門來說将是毀滅性的打擊,怕是下場比榮興館好不到哪裡去。
思及此,謝文文肅然道:“這侍從乃是三年前才到我身邊的,通曉些江湖之事,是以我才網開一面帶他來百道門赴宴,隻是沒想到會因他之故,被家主當做了不軌之人。”
謝文文此言雖未承認沈胥的來曆,可卻也是在向他透露自己的不知情。
他四兩撥千斤的否認了自己的居心,更是不曾參與這件事,也是個無辜者,何必就能受到他人的連累。
此子的言論,于震河信一半,疑一半。不過,他自己都說不能确定此人的身份,既然如此,便好辦多了。
于震河大言不慚的向他要人。
“此子狼子野心,公子還是交于我處置了吧。”
說着,于震河便沖着左右的侍衛投去視線,二人得令便要去抓人。
謝文文面不改色的讓在一邊,聽着後邊的動靜并不有阻攔,放任于震河的人氣勢洶洶的向着沈胥而去。
沈胥說好了會配合好謝文文演完這出戲自然就不會壞他的好事,可是,沈胥至今都沒能猜到謝文文是怎麼個主意。前面聽他跟于震河耍了會嘴皮子,拿腔作勢的派頭倒是沈胥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他,與平日裡見過的油嘴滑舌的他截然不同,而他恐吓于震河的身份雖然未點明,可沈胥也悟出了幾分,他在拿自己跟北境王族的同姓威懾于震河。這是沈胥沒想到的,他以為謝文文這麼大搖大擺的來見于震河是有什麼本事呢,結果還是在招搖撞騙上。不過,能唬住于震河也是他的本事,謝文文應該慶幸他是從北境出來的,不然還真就叫他裝不下去。可,他怎麼就這麼出賣自己了?之前說的會委屈他,難不成是要委屈他在于震河手裡受苦受累了?如今他都已經落到于震河手裡了,謝文文也無動于衷,好似,真的是認定了他的身份他并不知情,也是受他蒙騙似的。
他們這幾個人單打獨鬥都難,别說應付這偌大的百道門了,而如今,他被擒住,謝文文仍舊面不改色,也不提前跟他說好究竟是怎麼個辦法自救,還真要犧牲他一人換取其他人的安危不成?
就在沈胥心思百轉千回之間,原本要來拿他的侍衛沒想到他會束手就擒,都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的準備,卻連刀都沒抽就制住了人。
于震河如今是心裡埋了一肚子的火,就全都發洩在了沈胥身上,侍衛們對着沈胥拳打腳踢的,招招下了狠手,聽着拳拳到肉的聲響,謝文文恨不得敲木魚恕罪。
他是說的叫沈胥配合自己,可也沒說讓他任人欺負吧?給人收拾了這都不反抗反抗?他要是反抗了自己還能裝腔作勢跟于震河再圓一圓呢。
如今謝文文的冷漠落在慎聞語的眼裡,叫她深惡痛絕又無可奈何。她如今且都是自身難保,哪裡還能替沈胥求饒呢?隻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叫謝文文的人為何會把慎聞胥推出去?他們不是一起來的嗎?他不是說他跟慎聞胥是朋友嗎?為何要這樣落井下石?難不成真到了危急關頭卻是個薄情自私之人?
慎聞語忽然覺得,他們有今日的下場是着了這叫謝文文的道。
阿胥曾說他之所以能進這百道門是因為這個叫謝文文的人,他有辦法讓他們進來,而那些證據也是謝文文給自己的,他知道自己跟榮興館的關系,也知道自己跟阿胥的關系,似乎還能看透她的目的。
若非是他把證據給了自己,又何必會被于震河搜出來?又何必會大家都落得個我為魚肉的下場?
所以說,這個叫謝文文的,究竟是什麼來曆,又是什麼目的,為何一定要置他們于死地?她不記得榮興館先前有跟哪個家族哪個門派結仇,他處心積慮的促成今日的局面,究竟是為了什麼?難不成是要于震河的感恩戴德?還是要坐山觀虎鬥?
慎聞語想不出來前因後果,可她疼惜挨打的沈胥。
他曾言之鑿鑿的說謝文文是他的朋友,可他卻被這所謂的朋友出賣,成為衆矢之的。
看着慎聞語面上的不忍,于巷桒知她是心疼自己的師弟,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她不難猜到那人的身份,對慎聞語的重要性。
他撐着低聲在她耳邊寬慰她:“父親不至于現在就殺了他,隻是洩憤罷了,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還是于巷桒了解他的父親。
可是,再了解又如何,他的處境也沒見得比誰好多少,不過是仗着于震河礙于父子情份不曾痛下殺手罷了。但被自己的生身父親重傷,怕是于巷桒還是頭一個。
知道沈胥沒有生命危險,慎聞語原本那顆提着的心落下了,可見着他受辱,卻同樣于心不忍。
沈胥當年在榮興館的時候,所有人都讓着他,從不叫他受些委屈,就算是榮興館沒了,他依舊不曾叫人欺負了去,他其實以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不過是被現實的生活生生的磨平了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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