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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轉學到湖大附中(第1頁)

1984年9月1日,因為沒有接到爸爸通知她轉學的消息,陳笛還是去了原來的學校上學。開學第一天,她剛升入初二年級。

沒有想到中午放學一回到部隊家屬院,門衛值班室的叔叔就在大門口叫她,說她爸爸一早打來了電話,讓她下午就乘長途汽車去兩百公裡之外的湖城,因為爸爸幫她聯系的新學校給了一個考試的機會,考試時間是明天一早。陳笛匆匆回家,吃了奶奶做好的午飯,就告别了奶奶。值班室的叔叔把她送上了兩點鐘開往湖城的長途汽車,一直等汽車開出了站,才揮手離開。

陳笛一個人昏昏欲睡地在長途汽車上走了三個半小時,才到達湖城汽車站。舅舅早已在這裡等着接她,又帶着陳笛上了5路公交車,走了一個小時來到部隊大院。爸爸是去年被調動到湖城的,這一年他一個人住在這個部隊大院裡,一邊熟悉自己的新工作,一邊找機會幫媽媽調動工作,幫陳笛姐弟轉學。經過一年的努力,媽媽的工作算是搞定了,她已經在新的單位報到上班,弟弟也好說,他還是五年級的小學生,轉到家門口的小學沒有大問題。現在的難題就是陳笛的學校。爸爸打聽下來,在大院周圍五公裡的範圍内,有五六所中學,但隻有一所是市重點,就是湖大附中。陳笛原來的學校也是市重點,陳笛從小學習成績就好,到了初一一直是前幾名,所以爸爸不甘心随便給她轉一所中學。然而爸爸聽大院裡的人們說,湖大附中根本進不去,因為這所學校基本不接受轉學生。所以差不多一年時間,陳笛轉學的事情一直無果。後來還是舅舅聽說,自己大學時代有個校友在湖大附中教書,就在開學的第一天跑去附中找那個校友,試探能不能通融通融。舅舅的校友聽說陳笛成績好,不願這樣的孩子流入普通中學,就跑到教務處據理力争。教務處主任妥協了一下,說那就給孩子一個機會,我們出了卷子讓孩子明天就來考試,通過了我們就收,通不過你們也别啰唆。舅舅連忙感謝,又趕緊給爸爸打電話,讓陳笛今天就來湖城,明天去考試。爸爸一着急,趕緊通過部隊系統總機,找到了陳笛家原來那個家屬院的值班室,請工作人員幫忙通知陳笛這個緊急消息并把她送上長途汽車。

到了部隊大院,陳笛還來不及欣賞這套爸爸在大院裡分配到的大房子,就被爸爸媽媽和舅舅三個人一起夾擊。明天去考試,這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機會,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如果分數不過線,就沒有機會進附中了,聽說附近其他幾所中學都不太行,中考升學率都不高,更别說大學了。陳笛被三個大人的話說得心情極度沉重,加上先後坐了近五個小時汽車,還有點暈車,晚飯都沒有吃進去忌口。

晚飯後,舅舅告辭了。爸爸開始催着陳笛準備明天的考試。陳笛中午走得急,就從暑期前丢在桌子上的書堆裡翻出來語文數學英語三本初一下學期的教材塞進包裡,連自己當時的筆記本都沒有拿。現在爸爸催着她複習,隻能翻了翻數學書上的公式,又拿出語文書複習了幾首古詩詞。爸爸問她感覺怎麼樣,她硬着頭皮說還行吧。誰知爸爸從桌上撿起了她的英語書,挨個考她英文單詞的拼寫。這些可壞了,陳笛一連錯了好幾個。爸爸生氣了,質問她,一個暑假都幹什麼了,你難道不知道開學要轉學麼?陳笛小聲嘟囔,我知道要轉學,所以暑假沒有好好學習。

“你,真是氣死我了。”爸爸恨鐵不成鋼,放下書,走出了陳笛的房間。這是爸爸第一次因為學習的事沖她發脾氣。陳笛自知理虧,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也不敢掉下來。此刻,她是多麼得恨自己。暑假前,因為媽媽調動好了新工作,她就笃定開學前全家要搬到湖城,自己和弟弟肯定會轉學,她以為開學上新學校,無論是新學校,還是老學校,都沒有人查她的暑假作業。所以暑假作業随心所欲地做了一點,那還是暑假剛開始的七月中旬,後面她就和弟弟瘋玩了一個半月。誰能想到,開學轉學,竟然還有考試一說。果然湖城是省會,不一樣,湖城附中不是我随便能進的。早知如此,一個假期用心做作業,好好複習複習,也不至于今天爸爸生氣,媽媽歎息了。

陳笛擦幹眼淚,專心背了一會兒單詞,背着背着,竟又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朦胧胧地聽見媽媽說,算了,她今天肯定也是累了,就讓睡吧,明天考啥樣算啥樣呗。唉,你叫她去睡吧,就這樣,還想上附中?

第二天吃過早飯,爸爸帶着陳笛乘了5路公交車在八點前就來到附中,按照昨天舅舅說的,找到教務處主任,說明來意。教務處主任上下打量陳笛,笑眯眯地說:“咱們可是有言在先的,我給你一套語數外卷子考試,你分數過線,我就收你,不過線,你讓你爸爸帶你去别的學校聯系轉學。”陳笛點點頭。

教務主任讓爸爸去走廊裡等候,帶着陳笛走進辦公室,在最裡面一張桌子上騰出一小塊空地,讓陳笛坐下來,從抽屜裡拿出一套卷子遞給她,說這是一套卷子,語數外各80分,沒有作文,一共是240分,你随便先做哪一科,做完一科給我交一科,時間不能超過兩個小時,現在計時開始。

陳笛接過卷子,就是一身汗,拿起筆寫名字,手心都是汗。教導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孩子,别緊張,好好答題就行。”這句話竟然像定海神針,昨天爸爸的幹着急有用多了。陳笛兩隻手交錯抹掉手心的汗,先抽出數學卷子答題。整體掃了一眼,發現卷子全是幹貨,10道填空題,10道選擇題,3道問答題。題目果然不簡單,但填空及選擇題和自己上學期期末的卷子難度差不了太多,就是大題第一眼看上去有點難。陳笛照着以前老師教的,不管怎麼樣,從第一道題開始認真仔細地做的原則,飛速解題。還好,填空題很順利,選擇題,選擇題有一道卡住了,但也勉強做了出來。問答題,第一道沒有問題,第二道,有點繁瑣,公式用得多,還好做完自己看書溫習到了這一公式,花了些時間,也做了出來。第三道,第一問做了出來,第二問,第二問卻沒有思路了,媽呀,原來難度在這裡。陳笛思考了足足兩分多鐘,還是沒有靈感,隻好放棄。她怕數學耽誤時間,影響其他兩門,就果斷放棄了數學卷子,拿起了語文卷子。

語文卷子看上去就不像數學那麼難,可是題目出得刁鑽。容易踩坑。雖然昨晚溫習了課本上的古詩詞,但考試題目不是默寫古詩詞啊,而是那種配對題,裡面出現的古詩詞有昨天溫習過的,也有初一上學期的,還有課本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也就是說要課外拓展。幸虧陳笛平時喜歡看課外書,也喜歡翻閱唐詩宋詞,這種題目才沒有吃虧。再者就是大段的閱讀題,包括語文基礎知識也沒有專項考,而是隐藏在閱讀之中,讓你做完了題目卻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好在這樣不會像數學那樣,因為糾結,或者沒有思路而浪費時間。所以語文考得比較順利吧。

接下來就是英語。昨天晚上被爸爸訓過幾句,陳笛心裡多少有了些陰影,生怕英語考不好,所以她把英語卷放在最後一門作答。英語和語文的風格有點像,就是題目出得比自己原來學校靈活很多,拓展性也特别強,閱讀理解都是英文科普讀物上的那種文章,還有音标,給的備選項單詞很多都是課本上沒有出現過的,也就是說很超綱。唯一欣慰的是沒有考太多單詞拼寫,也就是說昨晚沒有背清楚的那些艱澀的單詞今天沒有出現在拼寫的題目中,詞彙題目除了拼寫外,還有選擇題,在幾個包括超綱詞彙的選項中選擇适合單詞或句子語意的單詞。這可難不倒陳笛。其實陳笛原來學校的英語老師非常好,不但發音标準,講課生動,還經常給他們推薦英語的課外小讀物,讓班級很多同學養成了英語閱讀的好習慣。以至于陳笛做這份英語卷子竟然毫不費力,語法、語感、速度和詞彙量都是她的加分項,竟然讓她今天上午的考試感覺越來越自信。

本來英語卷子做完距離兩個小時還有十幾分鐘,陳笛想把數學卷子再拿回來重新思考一下,可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她放在一邊的數學卷和語文卷都已經被收走了,陳笛輕輕歎了一口氣,卻把教導主任給招來了,拿過她的英語卷子看了一眼說,“不錯,兩個小時沒有到,英語也做完了。你去走廊休息一下,等我叫你。”

陳笛走出教導處辦公室,爸爸趕緊迎了上來,問她:“怎麼樣?還不到兩個小時,怎麼就出來了。”

“我做完了呀,老師收了卷子。”陳笛說。

“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特别難?”爸爸追問道:“我等在這裡,都緊張得不行了。”

“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吧,是比我們三中難一點,就是題目太活了。”

“那就對了,這就是人家附中的高明之處吧,你看着好像沒有那麼難,但是題目活,你可能做完了也不知道對錯是吧?”

“好像真是這樣。”陳笛也不否認,爸爸總結得還是比較到位的,這是她今天做題最大的感覺。

“沒事沒事,等等結果吧。就算今天考不進,也算咱們見識過大名鼎鼎的湖大附中的厲害了。”爸爸今天倒是溫和了很多,好像一夜之間想明白了。可是陳笛自己卻不甘心了。她看看父女倆人站的這個走廊,再隔着玻璃看看教學樓外的操場,這個學校和自己原來的三中有點像,她有點喜歡這裡了,多希望自己能留下來。可是,能留下來麼?

半個小時不到,教務處辦公室的門再度打開,主任招手叫陳笛父女進去。陳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下意識拽了拽爸爸的袖子。爸爸也捏了捏她的胳膊,拉着她走到主任辦公桌前。

“這孩子的确不錯啊。”主任第一句話竟是這樣說的。陳笛父女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等着主任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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