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課題開題的那個五月的夜晚,陸紹晖就成了陳笛的男朋友。兩人走到靠近陳笛寝室樓前的那條小徑時,陸紹晖輕輕問陳笛:“願意做我的女朋友麼?”陳笛點了點頭,雖然動作很輕快,但卻鄭重其事,就像陸紹晖向陳笛發問時,那溫柔又認真的眼神。
戀愛這件事事情好像來得突然,但兩人也有近一年的接觸做基礎。确定關系的過程似乎很簡單,但這份情感卻無比堅定。陳笛知道自己有關男朋友的認知轉變的也很徹底,而她從來都沒有後悔。
陳笛再也不去想男朋友要有陽剛之氣,甚至覺得過去自己先在腦子裡勾勒出一個标準輪廓的做法就很可笑,很幼稚。現在她才意識到,一個男人是不是有男子漢氣質,不完全在外形氣質,而在他的思維和行動。像陸紹晖,說話軟糯,語氣溫和,但在正經事情上,他總是态度堅決,行動果敢。或許這才是陳笛在腦子裡對男子漢氣質最新的诠釋。現在,有了陸紹晖這個大活人男朋友,陳笛在心裡感恩,感謝剛進讀研究生就遇到了陸紹晖,感恩陸紹晖喜歡她,這一年都在照顧她,幫助她,指導她,也鞭策着她。
答應陸紹晖的第二天清晨醒來,陳笛突然意識到一夜之間自己有了這麼好的男朋友,不禁躲在被子裡偷偷地笑了。那天起,他們每天都見面。通常都是白天各自忙碌,晚飯約了一起在學校食堂吃,然後各自又去忙碌。陳笛去教室自習,做功課,準備期末考試,陸紹晖作為博士生,一年級就開始抽空做課題研究了,所以他更忙,晚上基本都待在實驗室。一般都是八點左右,陸紹晖去教室看看陳笛,給她送點零食或夜宵,或者也拉她去操場上溜一圈,換換腦子。有時候陳笛也去訪問陸紹晖的實驗室,觀摩他做實驗,跟着他學個一招半式的。每次陸紹晖都耐心地給她解釋為什麼這樣操作,偶爾陸紹晖也會考考陳笛,讓她說下一步該怎麼操作,怎麼解決技術難題,引發着陳笛思考。有時候陳笛甚至手癢,自告奮勇去操作實驗,不知不覺就練熟了手,而且等她研二開始進入課題組,啟動自己的實驗時,無論思路還是動手能力都比一般同學老道多了。
有時候陳迪想,陸紹晖都能算自己的半個導師了,因為有些思維模式和科研技能,書本上找不到,文獻裡不會寫,導師也不會教得那麼細,隻有陸紹晖毫無保留地教給他。每每想到這些,男朋友陸紹晖在她心裡就偉岸了許多。陳笛也喜歡陸紹晖牽着她的手,在夏夜的操場上沿着跑道外圈散步,吹吹風,看看月亮,天馬行空地聊天。那時候,陸紹晖的言語是溫柔的,他的手是溫暖的,身邊的風是涼爽的,腳下的草地是清香的。陳笛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好。
隻是美好的事情容易短暫。研一暑假,陳笛回家休息,陸紹晖則參加了另一項課題研究,而且研究地點還不在上海。那是一個合作研發項目,合作方是陸紹晖博士導師所在的課題組、杭州的一家研究所和一家民營企業三方簽署的技術開發和轉化項目,課題組出研發人員,就是陸紹晖,企業出部分研發經費,研究所提供實驗室和實驗室設備。
“所以,你就是被導師派出去長期出差了,是麼?”陳笛很是不舍,不但陸紹晖沒有了暑假,讓他們一起去黃山和紹興的計劃徹底泡了湯,而且接下來的兩年,陸紹晖因為這個合作項目,需要長期駐紮在杭州的實驗室,他們沒有辦法天天見面了。
陸紹晖輕輕攬住陳笛,撫摸着她的長發,說:“小笛子,舍不得我吧?我也特别舍不得你,但是這個研究項目特别關鍵,導師也看重我,我必須去。一有空我就回學校看你,你也可以來杭州看我,好不好?”
陸紹晖沒有食言,那兩年,他每隔兩個月,或者節假日總要想辦法見一面,大多數都是他回上海,有時候也約着陳笛去杭州,去紹興,湖州,蘇州,無錫遊玩。不見面的時候他會寫信,每封信寫個兩頁紙,寫寫這幾天的生活,實驗,也遠程幫助陳笛在研究項目上答疑解惑,他也沒有忘記關照陳笛注意身體,勞逸結合。他的信裡沒有太多甜言蜜語和豪言壯語,但字裡行間都是溫暖和柔情。就像他人在陳笛面前,雖然不會信誓旦旦,但在外人眼裡,陸紹晖眼角眉梢都藏不住都陳笛的愛意。
陳笛懂得這一切,她也萬分珍惜這份平淡又深邃的感情。她總是在盼望他們見面的日子,見面後的每時每刻她都格外享受。她盼望收到陸紹晖的信,每次讀完信,也迫不及待地提筆回複,寫自己做實驗的事情,傾吐這幾天自己的喜怒哀樂。她也盼望每個周日的上午,她在一個自然醒之後,接到陸紹晖打來的長途。陸紹晖對她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知道每個星期從周一到周六,陳笛都在實驗室待十五六個小時,隻有周日上午累的不想早起,懶覺要睡到十點以後。所以開學後第一個周日,陸紹晖的電話就是十一點打來的。陳笛自己能體會陸紹晖的用意,這個時間段來的話,你不回影響陳笛睡懶覺,又不影響午飯所以從第二個周日起,陳笛就在十點半起床,洗涑完畢,穿戴整齊,靜等樓下宿管阿姨用大喇叭喊她去接電話。雖然每次通時間都不長電話,他們總是抓最關鍵的事情聊一下,再約定什麼,但就短短幾分鐘的電話,聽聽對方鮮活的聲音,一起對着聽筒笑幾聲,也足以洗去一周的疲憊和做課題不順利導緻的氣餒。陳笛,笛子,小笛子,聽他随心所欲地喚自己的名字,陳笛就足夠安慰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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