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玖雙手握拳,眼眸垂下,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顧惜弱收回了望向他的目光,輕歎了一口氣。
“你的爺爺,他是不會幹擾我們的計劃,雖然沒有言明,但老爺子應該猜出了大半。這就是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在找老爺子,他總在養病的原因。阿酒,不要怪他。”
“母親,不擔心我怪你們嗎?”宋溫玖淺淡吐出一句話,隻是積壓在他的心中不知多久。
顧惜弱話音剛落,就聽到這句話,眉宇間開始籠着憂愁。
“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宋紀山接過話端,“宋氏從你爺爺開始就是一脈單傳,我小時候沒什麼兄弟姐妹,也無法參考。而你媽媽也是,她是顧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子,顧教授對她單獨的教育方式就不同。我們從小的經驗都沒辦法給你做出什麼參考。”
宋紀山眼眸一閃。說道:“這時候,在祖宅那邊傳來了一個訊息。你太爺爺那一輩有一個遠房親戚的孫子還活着,按照年紀比你大了三歲,問我們能不能給一個機會讓那孩子來溫城發展。”
“你們同意了。”宋溫玖開口,“他就是宋良月,對嗎?”
“是的。”宋紀山臉皮比較厚,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針對你的這個堂哥,開始了對你的‘飼狼’,我們表現出對你的失望與憤怒,同時又将宋良月帶進了老宅,讓你清楚,這一輩有一個人可以跟你一同争奪什麼。”
“我們想要激起你的情緒,也要把握好尺度。”顧惜弱平淡闡述,仿佛往事已随風忘卻,不在放心上,“你當時在重壓之下考出了不錯的高考成績,也說明了它應該繼續下去。”
“上大學後我們對你的管理就沒有那麼緊迫了,隻是會用宋良月這個人促使你的成長。同年,在宋良月的請求下我們讓他進入了宋氏實習。”
“時間過得很快,你也成長的很好,直到那位周小姐的出現。”
宋溫玖聽到了她的名字,本能擡頭,目光炯炯。
“因為之前有傳言你交往了好多個女朋友,所以當你帶她回來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太關注,我們給予你教養,也應該允許你能夠自己做主。”
“當時是飼狼計劃的第六年,我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也在大力打壓你。可是——”顧惜弱停了片刻,緩緩開口,“周小姐的那一番話讓我們警醒。”
“可能我們有些偏差了。常年的不理解情緒導緻了你心理産生了一定的變化,媽媽當時才意識過來。我們兩個面對飼狼計劃就像是在完成公司的項目一樣,毫不留情,可是我們忘了你是我們的孩子,你的心理走向是不可控的因素。我們似乎催化倒向了你對于家的理解。”
顧惜弱想要伸手呼喚宋溫玖過來,可是他卻裝作沒看到一樣,顧惜弱隻是一眼,心中就已經填滿了酸水。
“我明白了。”宋溫玖說道,“後來你們改變了對我的處理方式,我就順利進入了公司。利用宋良月和我争奪,讓我燃起對于公司繼承權的野心。你們一直觀察着,同時逐漸放權,直到去年,我做事開始順利了起來,開始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明白了,原來是沒有人再阻攔了。”
“經曆了幾個大項目,在三月份股東大會,宋溫玖被順利推選為新的董事,股份順着序列為第三位。”
宋溫玖面無表情叙述,似乎在講的這個人不是他一般,似乎他那些艱難的時刻都輕松度過一般。
似乎……他可以放下那些因為莫名的壓力與危機感讓他放棄了心上人一般……
宋溫玖眼中開始泛起波瀾,胸腔中充滿着好多的憤恨,不滿,與無力。
“母親父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們,因為計劃結束了是不是?”宋溫玖複雜幽暗的目光對上父母親,“在我成為董事的那一刻,飼狼計劃圓滿結束。”
宋紀山心頭有些愧疚,對着他的話點了頭表示正确。
宋溫玖沉默着,一言不發,飯桌上有着許久的寂靜。
“對不起,母親,我沒有資格質問你們。”宋溫玖反常地退讓了一步。
“對于從前的荒唐事情,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在經曆一次也一樣。如果你們認為不妥,那就是不妥。後來的發展,我沒資格說什麼,畢竟我的确從中學到了很多。我不能夠享受着你們教育的成果,一邊再指責你們的方式不對……那樣就是真的忘恩負義了。”
“阿酒……”顧惜弱淚眼婆娑,輕喚了一聲。
“對的,你們做的都是對的,我的不可控因素也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們不必再說虧欠,你們喜歡驕傲我也确實驕傲。之前交往的女朋友是迷惑你們的障眼法,你們猜對了,隻是有一點——”宋溫玖怔怔地看着父母,“你們有把愛情因素算進去嗎?”
“我猜你們沒有。”宋溫玖自問自答,“所以,當我遇到了周和愔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家庭,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我前幾段并非真心的戀情,不知道該怎麼承諾她以後會與我一同的人生,甚至在有其他更好的追求者的時候我會想要她眼裡隻看到我……”
“這是錯誤的,不對的,可是我想不出什麼應對策略,我似乎像是第一次面對人世一般,我說錯了做錯了,我隻想要留住她!”
“當宋良月去聯系周和愔的時候,我發現我在害怕。很奇怪很厭惡的一種情緒,我從前都不會這樣的,我一向很鄙夷他,我都是能夠戰勝他的。隻不過是因為你們的特殊對待,我覺得我除了是你們的孩子之外沒有什麼籌碼去與他對抗。”
宋溫玖閉上了眼,感受着無比難過的情緒。
“我與她分開了,我隻是一個膽小鬼。”
顧惜弱咬着唇瓣,胸口的心髒随着宋溫玖的話語一陣一陣疼。
宋紀山垂下了頭,開始語塞。
“媽媽,我沒有辦法,我真的不再驕傲了……”
宋溫玖輕聲說出了這句話,如雷擊一般在兩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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