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夏人中處的水滴終于忍不住滴落下來時,甯夏終于剝完了筍,剛從皮裡出來的筍,白白嫩嫩,有大有小,看得甯夏眉開眼笑。
鍋裡的水差不多燒開了,甯夏随意地把筍子一破兩開,就丢進鍋裡,退了柴,差不多了她再撈起來過涼水裡,弄完甯夏才回到院子,廚房竈火前差點沒能把人烤了,甯夏實在不可能也不願意守在竈邊守着鍋,她不是那樣勤快的人。
“我這邊也快好了夏夏姐,我馬上去把那邊掃出來,一會兒你曬鍋裡那些。”
甯夏看着林屹參差不齊的貼頭皮的短發已經完全濕透,他套在身上的無袖大背心後背也濕了一塊,随即上前接過他手裡的筍條:“你不用擺放太整齊了,過兩天幹了定型了直接就全部混在一起翻了,你擺得再整齊也沒用。”
甯夏一邊說着,一邊接過他手裡的鍋,一把抓起筍條,随意抖散開來就鋪到了地上的葉子上。
半個院子都鋪滿了東西,看着讓人無比滿足。這會兒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甯夏把熬得甜粥端到餐桌上。突然的升溫讓人的身體一時難以接受,饒是桑桑這麼愛吃甜的小家夥也隻草草喝了大半碗就睡下了。
她此時睡在樹膠地毯上,甯夏打來一盆涼水,給她擦去了身上的汗漬,看着小姑娘眉目都舒展開了,甯夏才摸摸她的腦袋出去了。
“你還不去睡?”林屹蹲在甯夏身邊看着她給衛生間裡的菜盆澆水。
林屹搖搖頭:“我等你弄完先。”
“别等了,忙了大半夜了,不累啊?你把這盆水端去倒花椒樹根下,慢慢倒,澆透,完事就去睡覺。記得喝藿香水,桑桑的已經喝了,你就别叫她了。”甯夏手上動作不停,嘴裡不停囑咐着。
衛生間這些盆盆罐罐得耐心些,把每盆都澆透,不然這氣候,幾天就死幹淨了。
甯夏暫時把尿液停了沒澆,全部存放在了院子裡的帶蓋的大盆裡,這個天氣,三天就能發酵好用來澆菜。但是氣溫驟然升高,甯夏想着人都需要一定的時間适應,菜應該也需要,等過幾天都适應了才重新開始澆尿液。
等甯夏重新回到卧室時,太陽已經冒了個小頭出來,溫度雖然隻升高了一兩度,但是在太陽底下的40度和在蔭涼處的40度是不一樣的。
屋内地毯上兩小隻正睡得香,還好房間裡的窗戶早就封上了,外面刺眼的光線透不進來,甯夏打來一盆水放在屋裡,才安心躺下來,這會兒地上還有點涼度,躺下去舒服的不得了。全身上下隻有接觸地面那一面是舒坦的,身體其他暴露在空氣裡的部分悶熱難受。
睡睡醒醒,太陽剛一落山,姐弟三人就不打算再睡了,各自躺在地毯上發呆。顯然都還沒習慣這樣的作息方式,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全都濕潤了。屋内那盆水也蒸發了一截。
“這是什麼?!呸呸呸!”桑桑喝了一口甯夏遞過來的水就皺着眉頭推開了,小臉滿是不高興。許是天氣太熱,連桑桑都學會發脾氣了。
甯夏敲敲她的腦袋:“鹽水,出汗太多了,不喝就會生病,你想生病嗎?”
桑桑難得耍脾氣,原地坐下來,側臉氣鼓鼓的起伏:“我不喝!白天要喝臭臭的藿香水,晚上要喝鹹湯!白天不讓起床,晚上不讓睡覺,我不幹!我不幹!哇哇哇...”
說着說着,桑桑就委屈地大哭起來,連續兩天沒有睡好吃好,加上天氣炎熱,還不能控制情緒的小姑娘顯然難以接受這一切。
眼看着一會兒功夫桑桑臉就紅得跟焖熟一樣,她張嘴哭的同時小身子跟着顫抖,再這樣哭下去遲早出事,沒想到桑桑爆發情緒這麼突然,甯夏皺着眉上前輕輕擁住她,心下煩躁,很想打孩子又必須先哄她,一股憋屈感油然而生。
“桑桑乖,不想喝咱們就先别喝了,我給你兌糖水好不好?”
林屹連忙跑去廚房兌糖水去了。
桑桑沒哭一會兒就沒力停了下來,抽抽噎噎的,眼皮紅腫,淚珠子不斷,傷心欲絕。甯夏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抽出紙張輕輕給她扇着,耐心等着她情緒平複下來。
“桑桑,不哭了,喝口糖水好不好?”
桑桑擡起紅腫的眼皮和甯夏對視上,小嘴一癟又要哭出來,甯夏顧不得熱,連忙把人攬進懷裡緊緊抱着:“桑桑乖,不哭不哭,再哭會很難受的。來,哥哥給你兌了杯甜水,你要不要嘗一嘗。”
“夏夏...夏夏...”桑桑窩在甯夏懷疑不停喊着,聲音裡滿是委屈。
甯夏在心底長長歎口氣,一個心智不全的九歲孩子,有什麼可和她生氣的。她心平氣和的把桑桑的腦袋擡起來:“不許哭了,再哭我就生氣了!現在,你把糖水喝下去,我去把你的換洗衣服找出來,咱們去河邊洗澡去,可以嗎?”
桑桑抽噎着點點頭,接過糖水一口一口喝着,目光死死黏住甯夏的身影不肯離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甯夏則是心神俱疲,随意抓了兩套衣服,回頭發現林屹還傻站着,她捏捏山根:“你剛剛沒聽見?還不去把衣服找出來。”
林屹點點頭,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壺鹽水下去。
甯夏定定地看了那壺水許久,轉向林屹削瘦的臉龐:“對不起,不該沖你發脾氣。”
林屹搖搖頭:“夏夏姐,我背桑桑吧。”
姐弟三人間氣氛有些古怪,這會兒天還沒完全黑下來。甯夏走在前面帶路,林屹背着桑桑跟在後面。甯夏很明顯心情不好,林屹無措的沉默着,背上的桑桑一頭汗水把臉趴在林屹懷裡,恹恹的沒有精神。
直到身體浸入還能感知到冰涼的河水中,甯夏胸口那一股子郁氣才算抒發出來,她長長歎了口氣,感受着河水給她帶來的片刻甯靜,好一會兒才轉向林屹:“你也下來,這裡的水不深,淹不着你。桑桑就放那兒坐着,她就别下水了,給她泡泡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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