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轟隆隆的前進,已經開過了大橋,開始進入山區隧道,楊樂拍了拍羅漢的肩膀,囑咐道,“等會進隧道後,外面會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去拆連接器,你盯着外面,要是開始變亮了,就敲敲門。”
“好!但是那麼黑你怎麼拆?”羅漢反問道。
“連接器就是用一根插銷連接,我摸索着把他拔下來就行,剛才我已經看好方位了,但是後面有個洋人守着,隻能摸黑做。”楊樂笃定的說道。
兩人說定,靜靜的等待進入隧道的瞬間,楊樂提前站在門後,羅漢則坐到靠窗的位置,緊張的看着外面。
黑了!
火車進入隧道,由光明走向黑暗,陡然間乘客們眼睛都難以适應,這個年代的火車裡還沒有燈,所有乘客眼前都是漆黑一片,而楊樂正等着這個機會,趕緊摸黑拉開門,扶着門框蹲下身,摸索着找到那根熟鐵打制兒臂粗的插銷。
用力一拔!
紋絲不動!楊樂緊緊的握着,通過插銷甚至都可以感受到身下火車運行的震動和鐵軌的微小起伏。一手緊緊的抓住門邊的欄杆,一手用力拔着插銷,仍然一動不動,這時身後的門響了,楊樂趕緊起身進門。
“成了嗎?”羅漢急切的問道。
“沒有。”楊樂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暗暗思索了片刻就大概明白的拔不動的原因,火車站行駛途中拖拽着車廂前行,車廂的所有牽引力都是由這根插銷承受,也就是說插銷會與連接器産生巨大的摩擦力,所以楊樂剛才用盡全力也不能撼動它分毫。
楊樂回到座位上,随便拿了件衣服擦了擦拔插銷黏上的油泥,心想着隻能多多嘗試了,按照物理慣性法則,隻要火車車頭減速時,後面的車廂就會随着慣性往前沖,而在那前沖的一瞬間,連接器之間就會形成空隙,插銷就沒有了摩擦力。
按照之前看到的路線圖,這一段路都是山區,長長短短的隧道起碼有十多處,還有繼續嘗試的機會,而且山路崎岖,遇到上坡路段,就會自然的出現車頭減速的情況,楊樂對此倒不怎麼擔心。
很快,火車又進入一段隧道,楊樂從窗戶探出頭看着前面的車廂一節節的進入黑暗,趕緊拍了拍羅漢的肩膀,走到門邊等着,黑下來的一瞬間,開門,蹲下,扶住欄杆,用手緊緊的握住插銷,始終保持一個向上的力,等待着那可能出現的時機。
身後的門響了,楊樂趕緊松手進門,肩膀和小臂都有些酸軟無力了,那松動的時機還是沒有出現,心中有些沒底,想想也确實是,隧道基本都是平直的,很少會有上坡的隧道,這種時機不多。
之後又嘗試了七八次,楊樂已經感覺肩膀和小臂都有些脫力,隻得換成羅漢去摸摸索索的嘗試,但是試了兩次也都沒有成功,直到最後一個隧道,之前楊樂在地圖上看過,這條隧道格外的長,而且出隧道之後就有一段上坡,是最後的機會了。
楊樂靜靜的等着火車進入隧道,從擦手的衣服上撕下一段布條,綁在手掌上,甩了甩胳膊,緩解了下脫力的虛弱感,站在門邊。
等火車徹底黑下來,楊樂輕車熟路的開門,蹲下,握住插銷,穩穩的發力,等待那一瞬間的松動,額頭上冒出毛毛細汗,被風吹着格外的涼快,楊樂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專注和冷靜,聽着耳邊的風噪和火車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隐隐約約還能聽到車廂裡的交談聲。
磕!磕!磕!
身後的門響了,火車馬上就要出隧道了,這也是最後的機會,火車駛出隧道,進入上坡路段的瞬間,這就是楊樂等待的時機!
突然,周圍的一切都亮了,黑暗的環境下突然遇到光明,産生的短暫的目盲,楊樂感覺到手中一震,插銷瞬間一松,嚓的一聲,應聲拔出。
楊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扶着欄杆趕緊起身,看了一眼那節車廂正在緩緩的遠離,觀察窗的那個洋人好似發現了情況不對,正在對着車廂裡面大聲的喊叫。
楊樂轉身進門,對羅漢點了點頭,羅漢彎下腰從座椅下面拎出了那個大大的帆布包,往車窗外一扔,緊接着自己也翻身爬上車窗,看了眼外面快速後退的景色,縱身一躍,抱住後腦,縮成一團。
楊樂看羅漢扔出帆布包的時候,就沖到了另一邊車窗,與羅漢同時跳出火車,兩人動作一緻,都是抱住後腦縮成一團,好似一個球,落在鐵路旁邊的草坡上滾了兩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和土。
黃榮發的那節車廂還憑着慣性繼續前進,一眨眼就超過了楊樂和羅漢,但是兩人也不着急,回身找到帆布包,楊樂從中間拿出那唯一的一塊高爆炸藥,遞給羅漢。
“羅漢大哥,你腿腳快,拿着這個去把隧道炸塌,我去盯住他們!”楊樂說罷就背起布包,追着車廂去了。
羅漢接過炸藥,也不停留,運起苦練的腿功,一溜煙似的往來時的方向飛奔,邊跑還邊想,這麼小一塊炸藥能把隧道炸塌嗎,引線還留的這麼長,是怕自己跑不掉嗎?
但是對楊樂的信任已經深入骨髓,既然他這麼說了,絕對可以,于是緊緊的握着炸藥,堅定的沖進了隧道,隧道還是那麼黑,羅漢卻好似能看見光明的未來,毫不遲疑的大步流星。
摸黑跑了一段,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另一頭的亮光,羅漢把炸藥貼牆放好,拉長引線,掏出火鐮蹲下身,擦了兩下,就看見引燃起來,于是趕緊轉身向着楊樂的方向狂奔。
剛跑出隧道,就聽見身後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着就是一股狂風夾雜着石子和灰塵推着羅漢前沖了兩步,身後又傳來一陣轟隆嘩啦的聲音,隧道肯定是塌了,聽這聲音應該塌的還挺徹底,羅漢心想這炸藥可比他們當場開隧道時的炸藥威力大多了。
接着跑了一段,就看見楊樂手裡舉着一杆步槍,遠遠的對着那節停在鐵軌上的車廂射擊,射的那鐵皮車廂砰砰響,但是那車廂鐵闆很有些厚度,子彈打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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