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
睜開眼睛,就看見兩名侍姬一臉焦急的看着我,“醒了,夫人終于醒了!”
“水……”我無力的嘴唇裡隻吐出了這個字,馬上便有水滋潤了我的嘴唇和焦渴的咽喉,我沒有死,不知道這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反正,我是失望的。
一個人影來到身邊,坐在我的榻前,是楊夫人。“妹妹,你終于醒了,多休息一下吧,不用起來了,有什麼事情吩咐下人做就是了。”
我看着她一臉的關切,心裡卻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煩躁,可是,經過這次事件,既不敢也無力發作出來。隻好将頭側過一旁,讓眼淚來訴說心中的苦悶:長到十五歲,從來沒有人這樣重的打過我,就是一向嚴厲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像這樣對我大打出手,更何況以前還有母親從旁勸解。
她的手輕輕的觸碰了我已經腫起來的火辣辣的臉,痛的我“咝”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她則既是憐惜又是責怪的說道,“妹妹,你可真是大膽,竟敢私自出府,又出言不遜,頂撞老爺,瞧你把老爺氣成什麼樣了。等傷好後,去向老爺認個錯,老爺就不會那樣生氣了。下次再也不許這樣了。”
我聽着這句話,心裡好一陣不舒服,憑什麼我不能出府,憑什麼要我向他低頭認錯,我根本就沒有任何錯,唯一的錯誤就是嫁給了這個死老頭。心裡這樣想,順口的就說道,“我又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要向他認錯,他以為他是誰啊!錯的是他,憑什麼打我?要說我有錯,那我唯一的錯就是嫁給了這個魔鬼……”
我說着想翻身,避開楊夫人的注視,卻渾身疼痛,看來,剛才由于激動過頭了,現在傷口又開始疼痛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可是卻渾身虛弱,隻有眼淚還剩下些許力氣向外奔湧着。一隻手将之輕輕的拭去,這隻手讓我覺得好親切,好熟悉,就好象我又回到了童年,每次當我哭泣時,母親都會為我拭去淚痕……
“母親……”我喃喃的呓語着,想到現在,母親再也不可能為我拭去淚痕了,心裡更是難受,眼淚也更加的洶湧。
而這隻手卻猛然的一顫,換成了一塊白帕,“妹妹,快别哭了,你現在應該多休息,姐姐改日再來看你。”說完,起身離開了我。
“母親,你知道嗎?我現在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啊!”我在心裡這樣叫着,無數次的這樣叫着,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我的疼痛。
太陽要落山了,兩個侍姬輕輕的為我敷完藥後退下。四周無人,我暗自歎息了一聲,“為什麼?為什麼不幹脆把我打死……”我的聲音小到連自己都聽不清,我已經渾身有傷了,全身都青一塊,紫一塊的,我恨極了。
在朦胧中,我昏昏沉沉的睡去。夢中,我置身于仙境,一雙溫柔的手輕撫着我身上的淤青,還有一滴一滴的甘露滴落在我的痛處,我的疼痛馬上便減輕了許多……
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個華發已生的身影正向着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兒的方向凝視着,他伸出顫抖的手,向已經腫起的臉蛋靠近。
“對不起,我并不想那樣傷害你,隻是因為當時我太生氣了,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嗎?你好過分,你怎麼可以一身酒意的靠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還那樣開心,我當時真是氣啊!你知道嗎?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無法将你從我心中抹去了。從那時起,我就下決心要得到你,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我甚至不能夠容忍任何一個人靠近你。可是,為什麼?我滿心歡喜的揭下你頭上的蓋頭時,卻沒有從你的眼裡找到任何的欣喜,隻有一片失落與茫然,隻有聽天由命的無奈,隻有對長者的尊敬,卻沒有興奮與激情,我當時就像掉進了冰窟窿裡。你知道嗎?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再年輕十歲,使自己能夠更配得上你,但是,為什麼?我得到了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在你的心裡,總有我不能夠進去的地方,啊?!”他半是憤怒半是傷感的說着,這聲音在靜靜的夜裡,就像是深夜裡的孤狼的嗷叫,很是陰森,眼淚卻已經濺落到腫起的臉蛋上。
熟睡的人兒動了動身體,一切,又複寂然。她此刻似乎正在作着一個夢呢,要不,剛才,安詳的臉上怎麼會突然變的開心,現在,又變的十分害怕,有什麼東西吓到她了嗎?她的嘴唇動了動,驚恐的,似乎在叫着“夢哥哥……”
門外有腳步聲,剛才還是一臉關切的人影突然轉身而起,是一個侍姬。“老……”看見噤聲的手勢後,立刻将聲音縮了回去,乖巧的退下,顯然還在為老爺這麼晚了來探望如夫人而感動。看來,老爺還是很疼愛三夫人的,否則,怎麼可能深夜來此,還示意我噤聲,以免吵擾了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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