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煙燒完了,德紹沒有再裝旱煙了,他把煙灰在大樟樹上敲落後,站起來重新把旱煙筒别回腰裡,扛着漁盆轉向紅廟的河裡去撒網。他感覺很疲憊,懶得走那麼遠去木塢口。
德紹到紅廟河口下了河,撐着漁盆來到「魚床」邊的沙洲上,把「魚床」上的水草清了一下,再到沙洲上把守「魚床」用的棚搭好後,把漁盆擡過沙洲到下遊去撒網。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網撒完了,撐着漁盆回到沙洲邊,在這又黑又冷的夜裡,快速地鑽進塑料棚,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到下半夜時再去收網。
德紹不是自己醒來的,是六旺把他叫醒的。
德紹躺下後又煩亂地想了一通後才睡着。在睡得正沉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他迷迷糊糊地鑽出塑料棚,看到六旺帶着村裡的三個年輕人和兩個知青站在他眼前,不解地問道:“六呢,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呢,好冷呀!”
六旺笑着說:“是啊,這天真冷,紹爺呢,不好意思啦,今天可能要得罪下你了。”
德紹被六旺的話說得更加雲裡霧裡了,忙說:“六呢,什麼事這麼急呀?害得你們幾個三更半夜冒冷跑來。”
六旺說:“紹爺呢,不瞞你說,生産隊認為你打魚、安「魚床」是在走資本主義道路,派我們來割資本主義尾巴。”
德紹說:“六呢,你等下,聽我說,我打魚、安「魚床」是靠自己的勞動養家糊口,沒有剝削别人,怎麼會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呢?”
德紹的話還沒講完,兩位知青就帶頭喊起了口号,六旺馬上招呼其他幾個年輕人跟着喊。
口号聲尖銳地劃破夜空,但很快就被一片漆黑的紅廟和靜靜的龍水河吸收了,不過相比之下,德紹的辯解顯得更加虛弱無力,除了他自己能聽到,根本沒有達到六旺、兩位知青還有幾名年輕人的耳道裡。
幾遍口号過後,六旺伸手向這個小型隊伍一示意,兩名知青和幾個年輕人不由分說地下到水裡,操起鐮刀把「魚床」、籬笆都砍了。
六旺把德紹擱在沙洲上的漁盆推下龍水河後又用力地向下遊踹了一腳。
德紹又想追下河去撈漁盆,又想勸止他們,急得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唉,六呢,……唉,你們,……唉,等等,……你們聽我說,……唉,……
實際上,他既勸不住,更撈不到。
六旺他們一行人明顯有備而來,目的非常明确,怎麼可能聽他勸。
被籬笆攔起來的河水在籬笆瞬間被砍開後,非常快地往下遊沖去,人在冰冷刺骨的河水裡怎麼可能追得上那順流而下的東西呢。
德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無奈地看着脫了位的「魚床」、漁盆被河水快速地漂遠,那些用作籬笆的荊棘和樹梢紛紛四散開來被沖得向下遊翻滾,不一會兒就漂過了河灣。
六旺帶着他的隊伍得勝而歸,德紹看着他們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裡似萬馬奔騰翻滾,腦裡卻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該回家,還是該繼續呆在沙洲上。
第15章年底分紅
回家,如果蘭香問起來,怎麼回答呢?呆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德紹思忖着進退不得,幹脆一屁股坐下來,看着龍水河裡的河水泛出來的粼粼寒光,默默地掏出旱煙筒、旱煙盒和火柴,兩手笨拙得幾乎無法把旱煙裝進煙鍋裡,劃了好幾下才把火柴劃燃。
他對着旱煙筒猛地吸了一口,焦灼苦澀的濃煙充滿了他的口腔和咽喉。
他想旱煙的味道一點都不好受,為什麼那麼多人卻願意吸它,甚至還離它不得呢?
是啊!有些事情真是說不清楚、想不明白,自南昌回來以後,蘭香已經為他生了兒、生了女。
蘭香不想生了,自己還堅持着要生,一家人的生活就如同這吸進去的旱煙一般焦灼苦澀,但自己還不是一樣地離它不得嗎?
幾乎每天三更半夜都要到龍水河裡來撈吃穿、讨生活,一天兩天不來,心裡挖抓得比煙瘾犯了還難受。
自安「魚床」以來,夏天的蚊蠅蟲蛇、冬天的冰霜雨雪都沒能阻止得了他,多少個夜晚為得了一條大魚而高興萬分,多少個夜晚為了兩手空空而失望至極。
但龍水河呢,它每日每夜都這樣慷慨地流淌着,從來都不索取回報。它會停下「嘩嘩」奔流的步伐嗎?
不!不會的,誰也阻止不了它。用鋼筋水泥修堨築壩都沒用,不牢實就被沖垮,牢實就被漫過從上面飛馳而下。
自己自作聰明地建了兩道籬笆,想攔住水、攔住魚。攔住水了嗎?攔住魚了嗎?沒有,築籬笆的樹梢上的樹葉稍多一點就被沖得不見蹤影,上「魚床」的魚相對龍水河來講,連九牛一毛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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