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裡,陸延陵在貴妃椅上假寐,角落裡放一盆冰降溫。
原先穿了一個月中衣,這會兒終于換上一條長袍,腰間松松垮垮地束了條腰帶,左手搭在腹部上,身形已有些瘦,腹部瞧不出絲毫痕迹。
趙亭停在三步開外,有些躊躇,發現陸延陵皺眉,似乎要睜開眼,蓦地上前點中陸延陵的昏睡穴,迅捷如電,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坐下來,仔細凝望陸延陵的眉眼。
三年歲月和濃烈的愛恨隔絕在兩人之間,使重逢之後,他沒有很認真地端詳陸延陵。
趙亭的指尖描摹着陸延陵的臉,和記憶中沒有分别過的雲山君對比,身量沒變,隻是瘦了太多、膚色黑了點,身上多了許多疤痕,眉間也有些風塵。
是能看出來陸延陵曾飽受風霜的凄苦,隻是更堅毅,似凜冽寒風中的青竹,而從前的雲山君更像天邊的雲、山頂的樹,是沒有曆經波折的意氣與矜持。
囚禁陸延陵的個把月裡,趙亭知道了陸延陵這三年間是如何過來的,起初傷勢很重、武功被廢,要忍受變成一個不會武的廢物、還要接受他從天之驕子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僞君子,從身體到心靈都被摧殘、再重建,必然要有超過常人的堅強意志。
但陸延陵不是一開始就堅強,毒娘子和溫子良也是在陸延陵被廢的十個月後才找到他,所以他真真切切地做過乞丐,也曾頹喪,也曾痛苦的想放棄。
可他還是挺過來了。
趙亭忽然心生慶幸,既謝蒼天,又謝陸延陵的堅忍與欲望,甚至感謝溫子良和毒娘子的守信,沒讓陸延陵在那艱險的三年裡發生意外、也沒讓他放棄野心,才讓彼此得以重逢。
但凡中途出現一點意外,陸延陵都走不到他面前,他将一輩子尋找陸延陵,然後因為找不到、因為四年前的情傷而時常處于猜疑與愛恨交加之中,更甚或許會遷怒黎兒。
……黎兒?
趙亭的目光遲疑地挪到了陸延陵腹部的位置,轉為狐疑、迷惑,進而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最後綻放出越來越亮的光芒。
仿佛經曆了質疑男人生子、疑惑男人怎麼能生子,再到雖然不理解但陸延陵是為他趙亭生了個孩子所以就算離譜也非常開心地接受的一整個完整的過程!
撫摸陸延陵臉頰的手放到小腹,趙亭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瞧着陸延陵的睡顔,确定沒有意識,這才去解開腰帶、掀開衣衫,看到那道猙獰的傷疤。
之前見過、摸過,以為被刺傷過。
比劃了一下,巴掌大。回想現如今黎兒的個頭,竟是從這兒鑽出來的。這兒,曾孕育過黎兒,現在也還孕育着陸延陵和自己的血脈。
多麼神奇。
他以為是師兄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原來是他和師兄的!他真是蠢,明明那時候和師兄幾乎形影不離,明明這些年怎麼查都查不到那女人的來曆,卻沒想到根本就不存在這莫須有的女人!
師兄隻有他,他也隻有師兄,怎麼能說不是情投意合、一心一意、從一而終?
趙亭的心此刻充斥着許多複雜的、龐大的情感,像突然炸開的花苞、又仿佛他在神機營裡見過的火藥,爆炸時的猛烈,而後是升騰的濃煙,一股股、一绺绺,有委屈、欣喜、感動、愛慕、激動……數不清的情緒糅雜在一起,令撫摸着傷疤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也叫眼眶悄悄地紅了。
繼而他想到,一個人被割開肚子、被割開這麼大一個傷口,得有多痛?當時得流多少的血?一個男人突然發現懷孕、獨自産子,他當時該有多恐懼?
所以一生下孩子就扔給他,不解釋還翻臉無情,是怨着他的吧。
誰讓他當時無能,根本幫不了師兄。
所以那時候将他送進魔教,既是為了出口悶氣,又因為彼時他與魔教合作,不會有性命之憂,師兄待他,并非無情到底。
滴答一聲,有水珠落在傷疤上。
趙亭連忙擦掉,再撇過臉去,揩了下眼睛,随後聽到很輕的歎息,不由僵住身體,垂着頭沒動,眼光餘光悄悄地、貪婪地看向陸延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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