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姥姥她,已經咽了氣。
她的臉被染的殷紅,頭皮已經沒了一塊兒,整個身體以詭異的姿勢被放在地上,舅舅一下一下的打着姥姥的身子,叫着姥姥,小炤和我一樣跪在地上,發不出任何聲音。
還沒到中秋,姥姥腌的蘿蔔塊兒還沒有送出,她的第九個兒子才回來住了不到一周,她最喜愛的外孫子也才情窦初開,還有我,被她紮麻花辮的我,被她打着罵着愛着的我,還沒有找到方向,她不能離開。
人生中一定要有死亡這件事情讓人們苦不堪言麼?真正衡量死亡的标準是什麼呢?這些标準真的正确麼?根本不對!誰死!姥姥都不應該死!那些罪浪滔天的人為什麼還能苟延殘喘,那些變态垃圾為什麼還能躲在角落偷笑。為什麼善良的人卻要遭受折磨,為什麼懲罰的永遠都不是壞人。
我捶胸頓挫,這比我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痛上百倍萬倍,我終于知道什麼破爛理論,什麼知識的力量都是垃圾都是浮誇的說教,書上找不回愛情,更找不回姥姥。
有闆有眼的理論就是垃圾,我過的這二十年引以為傲的人生,也是垃圾。
-智旻,我想見你。
我癱在地上,趴在姥姥的身側,對電話那頭說。
我等不及回答,我也不需要回答,我隻想這樣躺在姥姥旁邊,并不多言。
“舅舅,姥姥一會就醒了,對麼?”
“嗯,馬上。”
馬上就會,醒來的,馬上就會一起在沙發上看花郎,馬上就會張羅着裝蘿蔔塊兒買月餅,馬上,天就會藍的。
要是夢,該多好啊。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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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兆預示的一切,就要來臨』
秋季多雨,薄薄細雨如同上天撒下的巨大的網,在清晨就将整個世界網住,面前的一切都沒有方向,擡頭,是迷霧,迷霧中森林沒有絲毫的光亮,太陽總會以光的形式升起,但此刻卻看不見它的本體。在這個迷霧的清晨,有很多人,該死的迷霧讓我看不清大家的表情,舅舅默默地拉着我,弟弟扶着媽媽,金家一大家子以這種方式集體會面也真是諷刺。
我依舊沒有實感,就像姥姥也站在我們這些人之中一樣,人們都在哭泣,在後悔,在埋怨老天埋怨自己,埋怨世道,姥姥也一定在其中,帶着她發箍,時不時的用呲牙表示不滿,她想快點結束,結束之後還要去找鄰居嬸嬸打畫圖呢。
她會坐在門口的樹蔭之下,拿上她的小墊,當有姨母或奶奶從門口經過,會大聲與那人交談,吃了麼?去哪啊?兒子怎麼樣啊?要是那人閑了,她便拿出腰間揣着的牌,張羅着打上幾局,輸了會大聲說着再來一局這次我不會讓你了,赢了會大笑,隔着院子傳進屋裡,在門口坐着聽着笑聲傳來,便知道,姥姥赢了。
這樣的日子無法再有,死亡太可怕了,就是一瞬間,猝不及防,明明前一秒還在一起吃飯,口上說着明天要一起爬山的人,在火光與黑色的煙霧一同炸裂,在煤氣罐的碎片以抛物線在空氣中旋轉時,消失了。
我更加理解媽媽那日為何将我罵的狗血淋頭了,生命雖然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但如果我死去時候,傷心和絕望卻沒有帶走,那些傷心和絕望并不會突然離開,它們在葬禮上以哭泣和悲痛存在着,而葬禮結束,它們又會融入生活,在某一個偶然,姥姥坐過的門檻,冰箱裡的小菜,在偶然的這些場景中姥姥突然出現,思念和絕望也會随之襲來,直到最後心髒被這種刺痛麻痹,姥姥才真正的轉過身,真正的離開。
回去的路上,舅舅隻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挽着姥爺一言不發,姑姑姑父們也像是約定好似的沉默不語,弟弟走在前面,這個男孩兒沒有辦法停止哭泣,他耳部也被燙傷包着紗布,在衣服遮蓋的肩膀和手臂上也上了藥,他愛姥姥,無比的愛,有時候甚至會勝過媽媽。
媽媽和叔叔在婚的第二年就把姥姥姥爺接了過來,小炤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姥姥以被接來,待小炤就如同親孫子,小炤從小到大也喜歡親姥姥,他們身上流着不同的血液,卻又親密無間。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家裡面一片狼藉,叔叔叫了幾個鄰居來幫忙清理,媽媽和姥爺去送其他幾個姑姑姑父回家,舅舅在幫小炤裝着行李。
“姐,等我的宿舍安排好了,我給你打電話。”他幾乎把他在家裡的一切記憶都裝進面前這幾個行李箱裡了,“我現在沒法踏入這個家,這座房子半步,太難過了。”
“姐”他把一個袋子給我,裡面是我上次穿的灰色衛衣和紅色運動包,“想我時,就來學校看我吧。”
我點點頭接過袋子,其實房子并沒有損壞多少,隻不過是炸毀了一個廚房,而離開這裡的本質并不是因為它無法居住,而是因為再也沒有勇氣在踏入這裡半步,這裡到處都有姥姥的存在,輕輕一碰,記憶就會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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