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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看他，他卻沒有看向我。&ldo;咱們倆差不多有十個月沒見面，在這十個月裡，我有至少三個月，幾乎沒跟别人語言交流過。&rdo;我聽得覺得心都被揪起來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頑劣，用金屬夾子夾自己的皮膚，特别疼。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聽不出痛苦和無奈，但那些話他一說出來就成了毒汁，我喝了一口斃命的那種。&ldo;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挺堅強的人，畢竟一個大男人，不能總是抱怨總是悶悶不樂，那樣有點兒太不像話了。所以哪怕是曉雲去世，我也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就像他們說的，我的日子還長，我總是含着黃連，會苦到我心裡的人。&rdo;唐泾川說，&ldo;可是就在我已經快好起來的時候，我爸媽又出了那種事兒。&rdo;他說：&ldo;水航，你見過我爸媽的，他們雖然沒什麼文化，但真的很可愛。&rdo;我們遇到紅燈，站住腳步，等在那裡。唐泾川望着紅燈，繼續說：&ldo;家裡出事的那段時間，很多人都跟我說，要堅強，要振作，跟我說以後我自己也得過得好，我知道他們都是好心，但是那種狀态下的我越是聽見這樣的話就越是覺得煩，煩到什麼程度呢?就是他們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我就已經開始害怕。&rdo;我低着頭，看着腳尖，不知道說什麼好。&ldo;有一次我跟親戚吵了起來，他們鬧哄哄的在我家說這說那，整個客廳都是人，我躲到了廚房，關着門，卻還是能聽見他們在那說我可憐說我慘。我可憐嗎?我慘嗎?那時候我想，大概就是老天爺覺得我還不夠慘所以才讓我不停地失去我愛的人。&rdo;唐泾川的聲音開始發抖，我們面前的信号燈變了顔色，我拉住他的手腕，帶着他過了馬路。走到馬路的另一邊，我輕輕放開了手。&ldo;那天我把所有親戚都罵走了，第二天就去找中介賣房子。&rdo;他摸了摸口袋，說，&ldo;有煙嗎?&rdo;我們找了個可以抽煙的地方，在角落裡，在人堆兒裡，點了煙。他說：&ldo;就那之後吧，我不願意和人說話，也不願意聽人說話，就是厭煩，也害怕。後來我從老家回來，繼續上班，每天出門之前都要努力做心理建設，我得站在門口瘋狂告訴自己沒關系，沒什麼難的。但那時候就好像推開門一走出去外面就是萬丈深淵一樣，我怕見人，怕跟他們對視，我害怕所有人，也讨厭所有人。我知道我病了，但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看醫生。&rdo;我狠狠地吸了口煙，頭低得更深了。他讓我說不出話來，我回憶着那段時間我在做什麼。那十個月裡，我以為唐泾川不願意見我，也就不敢讓他看見我，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依舊關注着關心着他，我知道有段時間他請了假回老家，但卻沒有深究那是為什麼，現在我懊惱不已，我應該到他身邊去的。我們的煙慢慢燃盡，再次回到了馬路上。他說：&ldo;後來我就在想，我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就是在那天，公司着火，然後我又遇見了你。&rdo;????58唐泾川說這些話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這日本的冬天，清清淡淡，微涼卻也舒服。他說：&ldo;我那天特别意外，沒想到會遇見你。&rdo;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慢慢地往前走：&ldo;你走過來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錢包裡的那張卡片在發燙，好像着火了一樣。&rdo;他笑了笑說：&ldo;其實，那張卡片也好，後來的那張也好，我知道，都是你寫的。&rdo;我的腳步頓了頓，沒吭聲，繼續跟着他走。&ldo;我見過你的筆迹，認得出來。&rdo;原來我的小把戲，人家早就看穿了，隻不過懶得拆穿我。我想了想，還是問了出口：&ldo;所以，你一直都在裝傻，是怕我尴尬?&rdo;他對我笑：&ldo;不是，我是怕&rdo;他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後揉揉鼻子說：&ldo;我們回去吧。&rdo;唐泾川有話沒說完，我很清楚，但他不說，我不能問。在唐泾川身邊的這些日子我學會了自控，這真是很有用的本事了。我們倆回酒店的路上也沒說什麼，一直到了房間門口，我對他說晚安，他突然叫住了我。他說：&ldo;其實剛才我有話沒說完。&rdo;我的心又被提了起來，轉過去看他。他說：&ldo;卡片的事，我假裝不知道，并不是因為怕你尴尬。&rdo;唐泾川吞咽了一下口水，又輕輕歎了口氣：&ldo;我是怕變化。&rdo;他說：&ldo;有些時候，很多感情并不牢靠，模模糊糊的友情大概比什麼都走得更遠，水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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