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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程展心本來就沒有什麼原則，把程展心騙回家做飯穿圍裙的時候，以前不屑用的手段不屑說的話，全都無師自通，信手拈來。程展心人這麼冷，要看他紅一次眼睛比登天還難。他這樣淚汪汪地對陸業征說句話，也夠陸業征飄飄然很久了。&ldo;……陸業征。&rdo;程展心向着陸業征走過去，推着陸業征想讓他出去，被陸業征反抓着手臂擋在身後。&ldo;乖乖别動。&rdo;陸業征哄了程展心一句，又看了看來收債的幾個人，看出坐沙發上那個是領頭的，開口問他，&ldo;欠了多少錢?&rdo;賢哥比了個手勢：&ldo;三十萬。&rdo;陸業征看了程烈一眼，又偏過身，低頭拉着程展心的手起來看，用指腹碰了碰程展心手腕上的青痕，問他：&ldo;你爸弄的?&rdo;程展心沒說話，陸業征就當他默認了，對賢哥說：&ldo;這樣吧，我給你六十萬，還有三十萬買他一雙手。&rdo;&ldo;我操你媽，&rdo;程烈呆了兩秒，對着陸業征破口大罵，一連串髒話從他嘴裡噴了出來，&ldo;老子他媽的不要你的錢，程展心你他媽交的什麼朋友?讓他滾!&rdo;陸業征恍若未聞，問賢哥：&ldo;怎麼給錢?&rdo;賢哥對兩個大漢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走過去捂住了程烈的嘴，把他拖進房間裡，關上了門。程展心看着程烈被拖進去，他擡頭看了陸業征一眼，陸業征也在看他。陸業征以為程展心對自己有意見，貼他耳邊輕聲說：&ldo;我吓吓他的，不是真要砍。&rdo;程展心輕輕&ldo;嗯&rdo;了一聲。&ldo;小弟弟，我們不做砍手生意，&rdo;賢哥說，&ldo;不過我認得一個幹的，你真要的話，我介紹給你。&rdo;程展心忽然開口對賢哥說：&ldo;可以介紹我嗎?我要。&rdo;賢哥聞言一愣，這才正眼看向程展心，對着程展心扯了扯嘴角：&ldo;這可有點兒意思了。&rdo;他翻了翻錢包，挖出一張名片，遞給程展心，又對陸業征道：&ldo;直接轉給我就行了。&rdo;賢哥和陸業征轉賬的時候，房間門又開了，程烈被那大漢給綁上了，嘴巴上還封了膠帶，提着帶出來。程烈的身體被酒精腐蝕空了，打打程展心還行，真和正當年的年輕人比起來，根本不是對手。他嗚嗚叫着，眼神仇視地盯着程展心，程展心沒有分一點神給他，就像沒看見他這個人一樣。陸業征正要轉錢，突然問賢哥：&ldo;砍手生意不做，教訓人的生意做不做?&rdo;&ldo;那是做的，&rdo;賢哥了然地笑笑，道，&ldo;賺點外快，兄弟們吃宵夜也能多叫幾瓶酒。&rdo;陸業征點點頭，又多加了一點，完成了交易，才轉頭看向程烈，道：&ldo;您的手先留着，但您敢再碰程展心一下。&rdo;他沒把話說完，對程展心道：&ldo;能走了嗎?&rdo;看見程展心還有些局促不安，陸業征那個不等程展心回答就擅自做決定的習慣又回來了：&ldo;走吧。&rdo;他拉着程展心往外走，還帶上了程展心家的門。程展心被陸業征牽着，走出了狹窄的樓道，外頭的草木都有被暴曬過的味道，五月份的夜晚，還微帶着涼意。程展心以前不曾留意天上的星星，沒注意嗅過空氣裡的幹草味兒，他看夜空的時候，從來沒有開心過。黑夜對于他來說，隻代表恐懼和孤寂。夜裡會有散發着惡臭的父親，站在家門口等着他的債務，疼痛的、難以動彈的身體。程展心的每天都過得那麼無望、那麼漫長，他什麼都不敢想，也不敢開心和傷心，不敢笑，不敢哭，畏畏縮縮地活着，消極地承受苦難。挨打的時候蜷起來就好了，債主要錢的時候拿出來就好了，沒錢再努力地去拉點活就好了。好像今天受過苦沒喊疼，明天就能過得很好了一樣。和陸業征呆一塊兒的這幾天，程展心像在做夢。他常覺得自己是連乞讨都讨不好的乞丐，拿着陸業征施舍他的糖站在街口，陸業征一走，天上就馬上要下雪了。雪會蓋住他，蓋住他的手，蓋住他的糖，那就全都沒有了。&ldo;程展心，&rdo;陸業征看程展心走得快撞牆上去了，微微施力把他扯了回來，問他，&ldo;吓壞了?&rdo;程展心在想心事呢，陸業征一開口，他被陸業征牽着的手就緊了緊，迷惘地轉頭看了陸業征一眼，回想了剛才陸業征說了什麼，才道：&ldo;沒有。&rdo;新豐小區沒有路燈，隻有居民樓防盜窗裡透出來的燈，讓四周不至于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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