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副迷茫的樣子,說道:&ldo;哦?有這回事?七丫頭啊,平日裡我那院子的往來冊子你也看了的,你可瞧見了?&rdo;宋玉汐鼻眼觀心,像是一尊精雕細琢的玉面菩薩般剔透精緻,說道:&ldo;是有這麼回事。紀家老太君遞來帖子的時候,祖母正在歇息,許是就錯過了。&rdo;秦氏這才恍然大悟:&ldo;哎呀,那這樣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rdo;甯氏上前僵笑:&ldo;不敢,不敢。&rdo;秦氏也不與她争誰對誰錯,指了指拿着家法的周氏,和被打翻在地上紀衡,像是剛剛看見一般,大驚說道:&ldo;喲,這是怎麼回事?&rdo;甯氏舔了舔唇,心裡把宋家的祖宗都問候了一遍,明知道秦氏上門是來找茬兒的,可她偏偏又不能趕她,瞪了一眼宋玉汐之後,這才說道:&ldo;哦,家裡子孫犯了錯,正在審訊中。橫豎都是一些家世,太夫人若是要來叙舊,這裡的事情便交由老三家的去辦,咱們可去花廳……&rdo;不等甯氏說完,秦氏就打斷了她,完全忽略了甯氏話中那句&lso;家事&rso;,開口問道:&ldo;是嗎?子孫犯錯是難免的,誰家沒個這樣的事情發生啊?你也是知道的,我素日最煩這些瑣碎之事,恨不得日日清閑,你也無需顧及我,該怎麼審問就怎麼審問,我也好和你學學如何治家。&rdo;周氏見甯氏被說得啞口無言,心想着老太君因為紀蘭的原因,對宋太夫人抹不開面兒,她這個時候若是能夠上前幫扶一把的話,老太君定然會記得她的好,于是就上前說了:&ldo;太夫人有所不知,這都是後宅私事,如何能在外人面前……&rdo;還沒說完,就聽秦氏一拍桌子,冷道:&ldo;哪裡來的不懂事的?你們家的姑奶奶是我的兒媳婦,我與淑人是親家,如何我就成了外人?你這話說的出來,是将你家姑奶奶置于何地?是要與我宋家恩斷義絕的意思嗎?&rdo;周氏頓時就懵了,她哪裡會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能讓秦氏曲解成這個意思啊,什麼和宋家恩斷義絕?這話她就是連諧音都沒說出來過啊,這冤枉的也太深入了吧。&ldo;不不,我,我沒說要和宋家……老夫人您怎麼能信口雌黃冤枉我呢?&rdo;周氏仗着是在自家,想來秦氏也不能在自家地盤上欺負了自己,就實話實說了。秦氏蹙眉又怒:&ldo;好好好!我今日算是見識了你紀家!不僅要與我宋家恩斷義絕,還要說我仗勢欺人,怎麼的?你還想去京兆告我一狀不成?或者讓你家老太君寫個折子去宮裡告我一狀?此等惡婦,着實可惡!&rdo;要不怎麼說壞人壞,好人要比壞人更壞呢!好人不是不懂什麼叫冤枉,隻是平日裡不屑做,可真當她們願意做的時候,那也是有同樣效果的。周氏見秦氏蠻不講理,當即就要再辯,卻被甯氏一掌拍下:&ldo;你給我住口!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與老夫人說話!跪下!&rdo;甯氏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身份不如秦氏,也不可能真的為了秦氏的兩句戲言就真的寫折子告她去,周氏又沒有诰命在身,還是個沒腦子的,若讓她繼續說下去,秦氏一怒之下,處置個她卻是易如反掌的。☆、86|82甯氏讓周氏跪下,秦氏看了她一眼,這才擡手說道:&ldo;跪就算了吧。回頭再說我這個老太婆仗勢欺人,可就不好聽了。&rdo;甯氏兩手掐着肉,臉上笑道:&ldo;怎麼會,都是我管教不嚴,讓老姐姐笑話了。&rdo;既然秦氏說是一家人,那甯氏也就不和她客氣了,老姐姐叫起來。秦氏指了指紀衡,說道:&ldo;這孩子犯什麼錯了?瞧着倒是很周正,聽說還是個舉人?&rdo;這話是對宋玉汐問的,宋玉汐點頭說道:&ldo;這是我姨娘的兒子,從前我也叫他一聲哥哥的,小時候我們過的辛苦,但紀家哥哥他對我可好了,有好吃的好玩兒的,總是先給我,有人欺負我,他都替我擋着,人品頂頂出色。已經是個舉人了,身負功名,隻待明年再考,一個進士老爺是跑不了的。&rdo;秦氏聽了這話,便點點頭,說道:&ldo;哦,如此看來,不僅心地好,還頗有學識。&rdo;&ldo;可就不是嘛。&rdo;宋玉汐哪裡有不說紀衡好的道理。秦氏又問了:&ldo;那他既然是舉人了,便是有功名在身,即便犯什麼錯,也該由朝廷來審訊他吧?這讀書人,就是在公堂上也是可以免去跪拜的,這,這孩子如今跪的是誰啊?我瞧着這裡也沒什麼朝廷命官,誰在審他呀?&rdo;甯氏知道要壞事,卻依舊沉着應對,說道:&ldo;老姐姐有所不知,這孩子學識可以,但人品道德太差,說出來不怕您笑話,他私下裡可不是外表看着這樣好的,這叫自家的孩子沒法兒說,小時候便是偷偷摸摸的習慣了,長大了更是不成樣子,居然起了歹心,街上撿到閨閣女子的香囊,居然還想以此逼迫人家,如此惡行,天理難容,他是紀家子孫,上面有老長輩,總不能對他的惡行不聞不問,總要管教一二的。再說他的功名,許是少年得志,越發慣得他不成樣子,這不便請了他書院的院士一同前來旁聽,讀書重的是人品,他這樣道德倫桑之人,想來他們書院也是不敢再收的。我雖然惋惜,可也希望他受個教訓,從此變好不是。&rdo;甯氏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按照字面的意思來看的話,叫人抓不着任何錯漏。又有書院的先生康全禮湊上來說道:&ldo;是,老太君大義滅親,實乃難得,此子影響實在惡劣,書院好心好意留他下來,可他卻偏偏不思進取,不知自重,我原也是不信的,可在他房裡竟真的搜出了方小姐的香囊,又有方小姐當面的指認,也不由得我不信,雖然有些惋惜,但為了還我書院一個清風之氣,我也隻能秉公處理了。&rdo;宋玉汐看着這腦滿腸肥的院士,冷笑一聲,便不做聲,将主場交給秦氏來斷。隻見秦氏點點頭,倒是沒有當即反駁他們的話,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始終低着頭的方小姐身上,馮氏見秦氏遞來目光,她是詹事府五品少詹事的嫡妻,身上沒有诰命,但她卻是認得秦氏的,知道秦氏治家厲害,不敢與她多對視,幹脆上前給秦氏行禮,說道:&ldo;老夫人明鑒,我家繡娘遭遇此事,回家後便欲輕身,是我百般勸阻這才攔了下來,問明緣由之後,才來找的老太君和三夫人,這事兒她們說會給我一個說法,總要懲治了惡賊,叫他今後不得禍害其他人才好呢。&rdo;多方證詞看似十分周全,有人證,有物證,還有人情法理在,眼看着紀衡的罪名就這樣被定了下來。宋玉汐冷冷瞧着這些人,也許上一世,天資聰穎的紀衡就是這樣被她們冤枉了,從此一蹶不振的吧。果然可惡!秦氏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擡手,指了指馮氏身後的方小姐,說道:&ldo;就是這孩子嗎?出來讓我瞧瞧看。&rdo;方小姐眼睛紅着,聽說秦氏要看她,不知所措的瞧了一眼馮氏,馮氏内心緊張,表面卻很平靜,對方小姐使了個眼色,方小姐就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給秦氏磕了個頭,說道:&ldo;小女方繡娘,拜見老夫人。&rdo;秦氏點點頭,卻是不叫她起來,說道:&ldo;這位方小姐容貌生的倒是極好,就是這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身染疾病,礙不礙事啊?&rdo;方繡娘沒想到秦氏會突然和她說這個,驚訝的擡了擡頭,卻是不敢和秦氏對視,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慌亂的,愣了一會兒之後,嘴唇發白,撫臉說道:&ldo;沒,沒什麼大礙,就是這兩天睡的不好。心裡總是煩悶的。勞老夫人惦念了。&rdo;秦氏卻是不信,堅持說方小姐有病:&ldo;不不不,我雖然不是大夫,可看人卻有一把眼力勁兒,你這樣子可不是沒有睡好,桂嬷嬷,将杜太醫宣進來,原是我出行時配備的太醫,正好讓他來給方小姐瞧瞧,若是有什麼隐疾,也好及早救治。&rdo;此言一出,方小姐頓時像是軟了一般,癱坐到了地上,馮氏也是面如死灰,周氏知道内情,趕忙出聲阻攔:&ldo;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這方小姐……&rdo;還沒說完就被秦氏冷冷瞪了一眼,對一旁伺候的桂嬷嬷又說了一句:&ldo;三夫人太聒噪了,吵得我心煩。堵了嘴押到一邊去,待會兒再教導她,不該她說話的時候就不能說話的道理。&rdo;桂嬷嬷一拍手,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就走了進來,甯氏也是一驚,說道:&ldo;老姐姐,這是做什麼?你怎麼還帶着人來,要當面拘她,卻是個什麼道理?&rdo;秦氏靠在軟墊上,好整以暇的說道:&ldo;不是拘她,是教她。你都喊我一聲老姐姐了,我替你管教一下兒媳,難道還不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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