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許久之後,他困難地吐出這句話,艱澀地轉身往外走,杜澤卻是攔住他,不忿的追問:“你什麼時候跟燦燦離婚?什麼時候放過她?”霍遠凡心口劇痛。杜澤那麼親熱地喊他老婆昵稱,可這一刻,他卻覺得沒臉提出異議。一個外人,尚且那麼愛護他的女人,而作為丈夫的他,又在做些什麼呢?“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跟肖燦離婚,永不離。”杜澤氣憤的瞪大眼,“憑什麼?你不是愛喬妮妮嗎?你跟喬妮妮就要結婚了,還禍害燦燦做什麼?”他這些天受傷在家,也沒跟肖燦聯系,壓根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霍遠凡也不解釋,沉默地離開。丁成一直在外等他,見他出來臉色更差,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老大你沒事吧?”霍遠凡答非所問,“去醫院看他們母子倆。”丁成開車,一路上氣氛非常壓抑,到醫院後,霍遠凡先去看了孩子,确定孩子狀況很好後轉而去看肖燦,她已經昏迷不醒整整七天了,醫生說不确定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或許再過幾天,或許幾個月幾年,也或者永遠都醒不過來了。“肖燦——”霍遠凡跪到她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幾度哽咽說不出話,直到喉間滾動的酸澀痛苦被慢慢壓下去才緩緩出聲,“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已經把喬妮妮和她舅舅送進了醫院,我們的孩子,他發育的很好,醫生說再過幾天就能出院回家了,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過來我們一起回家,我知道你最疼我們的孩子了,你要醒過來親自照顧他啊,他還那麼小,他很需要你……”他跪在床邊,拉着肖燦枯瘦的手,一遍一遍的道歉,一次一次地懇求她醒來,一聲一聲地呼喚。一刻鐘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數個小時過去了。躺在病床上的肖燦,仍然一動不動,絲毫不給任何回應。她靜靜地躺着,就像一個毫無知覺的睡美人,對于外界的一切,毫無意識。“肖燦,算我求你,求你醒過來,好嗎?”他恸然趴在她的胸口,喉嚨再度梗住,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守在窗外的丁成看見這一幕,難受的眼淚不自覺滾出眼眶,趕緊低頭,佯裝眼睛進沙子似的揉了揉,撇開眼,再不忍心去看。同時在心裡祈禱肖燦趕緊醒過來,隻要她一醒,他們所有人就都一緻改回原來霍太太的稱呼。隻要她一醒,她就是受盡寵愛的霍太太。可她就是不醒。21睡美人時間一天天過去。杜澤傷養好後,就自己打聽肖燦的消息,輾轉得知肖燦住院昏迷不醒,震驚之餘跑到醫院去探望,恰好遇到霍遠凡,上前就一拳頭打到他臉上。這一次,霍遠凡不避不閃,硬生生受着了。“霍遠凡,你不是人。”杜澤氣壞了,他從霍家傭人那兒聽說了肖燦自己剖腹生子的事,聽得他都快瘋了。那麼美好活潑的一個人,硬生生被眼前兇狠自私的男人害成了植物人,想一想都心痛難擋。“随便你怎麼罵,對于肖燦,我不會放手,如果你能接受,我每周會安排你進去見她,如果你不接受,從此後就别想再見到肖燦。”擲地有聲的話,聽得杜澤一愣,上前又是一拳,這一拳,霍遠凡仍然沒躲,但神色冷了幾分。杜澤握緊發疼的拳頭,他知道霍遠凡說的是真的,以他的本事,如果自己不聽他的話,真的會再也見不到肖燦,“好,我答應。”雖然不甘心,可隻有答應,才有機會見到心心念念的人。霍遠凡擡手擦了擦裂開的嘴角,抽身引着杜澤去肖燦的病房,“每周一六點到七點,你可以來見她。”今天剛好是周三,杜澤換上無菌服進到病房看肖燦,見肖燦無聲無息地躺着,心裡擰起來的疼,“肖燦,你怎麼了?你醒過來啊。”杜澤對着肖燦說了很多,他想握肖燦的手,卻被霍遠凡隔開,“不準碰她一根毫毛。”盡管心有不忿,可仍然強忍着,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杜澤不得不離開。跟霍遠凡告别時,惡狠狠地丢給他一句話:“你就是個渣滓。”霍遠凡薄唇一抿,臉色慢慢變得煞白。“如果你想聽到杜澤的聲音,那麼我就讓他來,隻要你醒過來,可以麼?”他對肖燦輕聲說着,可她仍然睡着,一動不動,不給一絲反應。時光荏苒,很快過了兩年。這兩年裡,霍遠凡和杜澤輪流來看肖燦,霍遠凡起初一個人,後來變成了兩個人,他給孩子起名霍翼,希翼的翼。小翼很聰明,早早地開始咿呀學語,作為父親的霍遠凡,事必躬親,幾乎二十四小時做超級奶爸,無論上班還是去見客戶,都必定把兒子帶在身邊。全市都知道霍遠凡有個捧在掌心的兒子,是太太肖燦所生。慢慢的,有人傳言霍遠凡回心轉意,對太太肖燦寵愛有加,是以非常疼愛她生的孩子。傳言再怎樣,也觸及不到深處。這時,病房裡,小翼手腳并用地爬到病床上,用力地拉着肖燦的手,奶聲奶氣的喊媽咪媽咪,随着他詞彙量的增加,他會說的話越來越多,也學會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這一天,他就忍不住說:“媽咪你太懶了,爸爸每天都上班,你卻在這兒睡覺,太陽都曬屁股了,該起床啦。”“媽咪醒醒,醒一醒。”可任憑他怎麼喊,他的媽咪都昏睡不醒。小家夥第一次嘗到了挫敗的滋味,禁不住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媽咪,醒來了啦。”22她要醒了霍遠凡心疼兒子,大掌輕輕落在小家夥幼小的肩膀上,眼底深處藏着無法言說的傷痛,“小翼乖,别哭,哭了你媽咪會心疼你的。”小翼乖巧地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彎腰捧住肖燦的臉,在她臉上重重地親了幾口,“媽咪我愛你,你睡飽了就快點醒過來吧,我和爸爸都在等你。”小家夥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之後才換霍遠凡。霍遠凡彎腰,緊了緊肖燦的手,低沉開口:“小翼每天都在茁壯成長,他的臉部輪廓很像我,但眼睛特别像你,很帥氣。”“燦燦,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甚至痛恨我,可是隻有你醒過來才能更深地折磨我啊,你醒來吧。”父子倆說完想說的話,這才離開。他們沒有發現,當他們離開之時,肖燦的手指動了動,很輕微,也很短暫。醫院走廊,碰到了來看肖燦的杜澤,小翼跟他已經很熟悉了,開心地打招呼,喊他杜叔叔,杜澤臉上也掩不住的高興,“小翼又長高了。”小翼得意地點頭,“當然啦,我每天都喝牛奶運動。”杜澤微笑,憐愛地揉了揉小翼毛茸茸的腦袋,“小翼最乖,等你媽咪醒了,一定為你驕傲。”小翼眨巴眨巴大眼睛,點頭,“嗯,我就要媽咪為我驕傲。”目送父子倆離開後,杜澤來到病房,坐到肖燦邊上,先是安靜地看着她沉默良久,這才歎息着開口:“這兩年霍遠凡也過得挺不容易的,每天都親自帶着小翼,從不讓小翼離開他的身邊,凡事都是親力親為的照顧,小翼長得這麼好,完全是他竭力付出得來的結果……”又是長長的沉默。“肖燦,如果你還恨霍遠凡,就快點醒來折磨他,這樣一直沉睡不醒,攻擊力太小了,怎麼讓他心痛,怎麼讓他悔恨?”“那個喬妮妮,已經被判刑了,判了十八年,這是霍遠凡争取來的最大懲罰,不過我看霍遠凡的架勢,估計她這輩子也别想走出牢房了,而且牢獄生活也不會那麼好過。”又是事無巨細的一一說給她聽。“時間到了,我先回去了,下周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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