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店鋪裡跑出來,我才發現因為風大,火已經燒得很近了,整條小街都被火光映得紅彤彤的。風勢也越來越猛,漫天烏雲仿佛都已經壓到了頭項。“那裡,”迦南示意我看小街盡頭,“那就是安東說的地址。”大火已經燒到了附近,風又刮得這麼猛,就算夜族人的老巢真的是那裡裡面的人想來也都已離開了。沒記錯的話,動物的天性就是怕火,人尚且如此,何況生活在海裡的族類呢?到了這一刻,我心裡的那一絲不甘心也隻能徹底放下了。“走吧,”我轉頭催促迦南,“剛才打埋伏的那些人好像也是去海灘了。”就這麼一轉眼的工夫,頭頂已有雷聲炸響,霹靂一般,震得整個地面都在簌簌地抖。雷聲仿佛給狂風注入了新的動力,不等我們跑出城區,凜冽的風勢i!然迫得人連腰都直不起來了。不知不覺間,大火已吞噬了大半個城區,火焰在風中卷上了半天高,像一匹駕馭着狂風的猛獸,迅猛地撲向了夜色中毫無防備的房屋和街道。海灘上也亂成了一團,借着火光和頭頂不時閃過的電光,隐約可以遠處的海面上一艘快艇漸行漸遠。岸邊棧橋邊還泊着兩艘船,棧橋上、海灘上到處都是人影,一鍋粥般打得不可開交。“船被發現了,”風太大,迦南的解釋幾乎是吼出來的,“他們在搶船!”側耳傾聽,這些大呼小叫的聲音除了英語果然都是那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應該和初來那天夜裡持槍的暴徒是同夥。如果他們也是夜族人的手下……那又是如何發現了船隻?怎麼會這麼巧趕到這裡來?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都守在醫院嗎?一轉頭的工夫,迦南已經跑得不見影子了。我一把抓住從我旁邊跑過去的庫普,扯着嗓子問他,“他們為什麼會來海灘?”“誰?爆徒們還是我的族人?”庫普反問我,“如果你問的是我的族人,那麼我告訴你,對我們來說這是注定的時刻。”我瞠目,他說的這是什麼鬼話?!“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就已經注定了的。”庫普的神色十分平靜。完全不像是得了失心瘋的樣子,可是他的話怎麼讓人聽不懂呢?什麼注定的……他不會是在吟詩吧?蔡庸從旁邊趕了上來,捂着腦袋上的帽子吼道:“我們做什麼?”“讓船離開”庫普喊道,“我們族裡的船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疏散島上難民,這是最後的兩條船,得讓他們離開!”蔡庸沒再多說,跟着庫普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了過去。果凍一把攔住我,湊到耳邊大聲吼道:“你給我老實待着!”我也想老實待着,可是海灘上一望無邊,除了遠處的酒店和酒店周圍成群的棕榈樹,連塊可以藏身的礁石都沒有,難道讓我自己挖洞藏起來?這麼想的時候,果凍拽着我就往海灘的另~側跑去,渾渾噩噩之際我也辨不出這是往哪個方向跑,隻知道頭項是墨黑的陰雲,電閃雷鳴,遠處是怒濤翻湧的海,背後是一路肆虐的大火,而眼前卻是一群瘋了似的人,影影綽綽地厮殺在一起。海的呼嘯、人群的嘶喊、風聲、槍聲混合在一起,竟像一場躲無可躲的噩夢。奔跑中的果凍腳下一個踉跄,拽得我幾乎跌倒,正要回身扶住他,就有什麼東西緊擦着臉頰飛了過去,抹了一把竟一手的血紅,這才覺得臉頰上熱辣辣的疼。不等我回過神來,果凍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有什麼東西從距離我們極近的地方飛了過去,發出輕微的呼嘯,就像有人在壓低了聲音吹口哨似的,純然無害的聲音卻聽得人血液發涼。“我們不能跑,”我的聲音不知怎麼抖得厲害,不過被這子彈一吓腦筋倒清楚了起來,也想明白了果凍其實是要帶我去和周均會合,不過眼下這情勢,哪裡容得人輕輕松松就跑掉呢?果凍舉着槍,眼神兇狠,“有什麼不能跑,我早說過,我隻管着你……”“咱們和那些人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蚱蜢了,這些人不收拾了,哪裡能讓咱們跑?”我握着槍的手指有點僵硬,真有危難……我這根要命的指頭能不能扣得下去?大概是見我們兩個人倒在地上一時沒了反抗能力,果真就有兩個人端着槍跑了過來。暗紅色的火光照在這兩個人身上,是兩個男人,身上都帶着血,表情猙獰如鬼。一聲輕響,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踉跄了一下,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手腳抽動,片刻之後就再沒了動靜。另外一個卻連忙彎了腰,朝前跑了不到兩三步,身.體猛然一頓,一頭栽倒了下來,手裡的槍卻打出了一串子彈,險險地從我們頭頂上飛了過去。我的冷汗直到這個時候才刷地一下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海灘上,又一艘船從棧橋邊緩緩開走,先一步開走的那艘船卻早已遠得看不見了。又一聲霹雷轟然炸響,近得仿佛就在我們的頭頂。借着那一閃即沒的電光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男人捂着胸口從棧橋上栽進了海裡。幾乎同時,最後一艘船也搖搖晃晃地被海浪沖開了纜繩,眨眼間就被黑暗吞噬。狂風卷着海;浪頭竟揚起一人多高。大海的呼吸不知何時起已由晦暗不明的愠怒變成憤怒的咆哮,地面的晃動也越來越驚人,直到這時我才模模糊糊想到這不是電閃雷鳴聲勢驚人,而是……而是……擡眼看過去,一向鎮定的果凍眼中竟也有了驚慌的神色,果真是嗎?海灘上原本厮打在一起的人不由自主都分開了,各人臉上都有些驚慌的神色。片刻的失措之後,便聽人堆裡一個男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什麼,竟恐懼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倉皇四顧的人們像是被他驚到,有的往岸上跑,有的海裡跑,也不知道是要去追那艘船還是已經吓昏了頭。蔡庸也撇下那些人朝我們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跟周均會合!走!””迦南呢?還有庫普他們……”真到了生死攸關的當口,我才發現自已早已把庫普喬恩他們當做了自己的同伴,就這麼一走了之……“他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讓咱們先走!”前方是突出小島的一處岬角,而事先商議好的地點卻是在岬角的另一端。當我們氣喘籲籲地攀上高處回身張望時,卻見巨浪倏地卷了起來,仿佛海上突然立起了一堵數米高的水牆一般,轟的一聲就沖上了岸,眨眼間将海邊的棧橋卷了個幹幹淨淨。我們幾個人都驚得透不過氣來。與此同時,島上的大火已經借着風勢燒了過來,一路噼啪作響。海灘上的血迹剛被滔天巨浪洗刷幹淨,又被烈火染上了更加慘烈的顔色,一瞬間連壓在頭頂的烏雲都是紅的。又一聲霹靂響過,天搖地轉之間海面上已經無聲無息地起了天一般高的惡浪夾着撼天動地般可怕的威力席卷而來,隻一霎便幾乎吞沒了整個海灘,濺起的浪花将我們幾個人澆得透濕。海浪退去,仿佛被削了一刀似的沙灘上隻留下了幾個可疑的身影,蜷縮的黑影在火光中隐隐泛着金屬般的光,遠遠看去又像人,又像魚。我的恐懼也在這~刹那間提升到了頂點。從顔色我就可以肯定這幾個都是夜族人,又有誰能在海裡傷了他們?另外的那一族此時此刻是不是也在海裡?“那是什麼東西?!”果凍被這突然出現的怪物驚得聲音都變了調。蔡庸卻顧不得理會那麼多,兩隻手一邊一個拽着我和果凍沒命地朝着岬角的另一邊跑。還沒等跑出幾步,頭項又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仿佛整個蒼穹都被震開了兩半,傾盆大雨刷地澆了下來,再回首海灘,隔着白茫茫的一片雨幕,什麼都看不到了。這樣的天,放船出去是斷然沒有活路的,可是留在島上也同樣沒有活路。海邊的浪一浪高過一浪,地又抖得這樣厲害,仿佛随時都有可能被抖碎了沉進海裡去。頭上是一片黑壓壓磨盤似的烏雲,烏雲下面是越來越暴虐的海,也是墨汁般濃黑的顔色。日月無光,天地間唯一的亮光就是暴雨中越來越黯淡的火光。渾濁的紅色,像給眼前的一切都抹上了一層鮮血。我心裡不知不覺竟有了種末日般的惶恐。自從認識深海以來,我還從來不曾怕過海——海是他的家,他的翅膀,他的空氣,也是……他的牢籠。可是這一刻,我卻真真切切感到了害怕,仿佛在我眼前翻卷咆哮的不是海水而是熾烈的岩漿。如果他在這裡,我一定不會害怕的吧……還有我的兒子……我的女兒……幾個小時之前讓我絕望心碎的那一架直升機此刻想起卻讓我充滿了感激。隻要活着就有希望。還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綿延大火終于被瓢潑般的大雨澆滅了,隻剩下一團團的黑煙四下飄散。沒有了火光,天地之間卻反而透出了~絲模糊的光亮來。手表手機之類的東西早不知颠簸到了哪裡,看起來這應該是到清晨了吧?“走吧,”蔡庸抹了一把臉,恨恨說道,“留下是個死,還不如豁出去賭一把。”果凍看了看我,神情猶豫。“走吧。”我搓了搓凍得發僵的胳膊,覺得再這麼耗下去,就算這島沉不了,人也得先凍死,而且我知道海面上浪再大,深處也還是安穩的。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蔡庸他們三個人能不能平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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