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都覺得自己是為我在忍受不如意的婚姻,但對我來說,十二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永遠改變了我們一家的命運,也改變了我的個性。他們事後可能都已經忘記了,在事情鬧開的那段時間裡,兩個人情緒都很激動,都是玉石俱焚的做派,根本沒有人記得我的存在。十二歲的我,看着以往恩愛的父母突然之間變成了我不認識的人,每天在家對彼此惡語相向,恨不得殺死對方,對我來說,天一下子就塌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對什麼都不信任。總覺得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我高中畢業後,申請了美國的大學,本科和碩士都是在那邊念的。我爹地在錢上面從來沒有卡過我,每年給我很多錢。我拿着爹地的錢,一邊和一幫公子哥兒一起尋歡作樂,一邊讀書。也許是我的幸運,我當初出國讀書,本意隻是想逃離壓抑的家庭氛圍,對學業根本不上心,專業也是很兒戲地用遊戲決定的,但沒想到我竟很喜歡專業課的東西,聽老師講以往那些商業運營的案例,我總是很感興趣,和朋友們鬼混時間長了,也覺得空虛,倒是上課的時候,我能從中得到充實與平和感,于是我便一路讀了上去。”
“我畢業後回到香港不久,父親讓我去工廠鍛煉,為繼承家業做準備。在這個時候,我碰到了秦依蒙。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次部門聚餐上,我接任的剛好是她直屬上司的工作,那天聚餐,既是給前任的龐經理送行,也是讓我和艾瑪,哦,她是我堂妹,讓我們倆在公司露面。”
“那個時候公司裡有不少關于秦依蒙和她直屬上司的流言,說兩人關系暧昧。而我爹地在對待那個龐經理也确實有不厚道之處,我是看不上爹地的做派的,但是不管怎麼說,那時還是爹地掌權,我就算心裡不贊同,也做不了什麼。”
“我看得出秦依蒙很為龐經理不平,想到那些流言,我信以為真,不免有些看不起她,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傷才憤憤不平。她後來在我手下做事,我卻慢慢對她發生了興趣。我發現她個性極為清冷,除了和計劃部幾個人交好之外,在公司沒有什麼朋友,對其他人别有意味的眼神,她也毫不在意,就是對我,也差不多,我因為身份特殊的關系,公司裡其他部門領導和我說話時,總免不了有幾分小心和讨好,她和我說話時,卻完全和對待其他部門同事一樣。”
“當時我很自負,因為廠裡的女孩子們,幾乎一見到我就會臉紅,她這種态度讓我覺得很奇怪也很不舒服,我覺得她是在玩欲擒故縱,決定不動聲色靜觀其變,想看她還要玩什麼花招。”
說到這裡,樊卓傑表情有點赧然,對過往的自己顯然有點不忍直視的感覺。不由得停了一下,靠在他肩膀上的向绮雯感覺到他的異常,擡起頭來,含笑地看着他:“怎麼不說啦?”
“我不太确定要不要繼續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我擔心你聽了會生氣。”
“不會的。”向绮雯很笃定的說,她美麗的眼睛含情帶笑,也傳達着相同的笃定。
這樣的笑給了樊卓傑信心,他繼續說道:“她在我手下做了大概兩個多月,然後提了辭職報告。本來這時候我就該醒悟了,但那時候我簡直無可救藥,我隻覺得秦依蒙在用極端手段逼我表态,所以我打算直接跟她攤牌。那天,衆人都下班後,我借故把她叫回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在此時看來,那差不多就算是調戲吧。”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有點擔心地偏頭看身邊的向绮雯,見她果然有些生氣,但是她咬着嘴唇,似乎在控制自己。
樊卓傑尴尬地抽動了一下嘴角,不敢再說下去,抱着向绮雯的手加重了力量,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向绮雯翹着嘴巴,擡起眼睛,幾分嗔怒地看他:“我沒生氣,你說下去。”
她那樣子哪裡是沒生氣,樊卓傑沒聽她的話,又吻了她。向绮雯掙紮了一下後,還是放棄了,不由自主地回應着他的吻,任自己沉迷在他的柔情裡。
一個長吻後,兩人分開了。向绮雯臉色绯紅,眼中迷離。她有些害羞地把頭埋在樊卓傑臂彎裡,說:“你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你保證不生氣我就繼續說。不然我又吻你。”樊卓傑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哎呀,我真的不生氣,你快點說。”向绮雯笑着捶他,站起身來想要掙脫。
樊卓傑把她往懷裡一拉,又用手臂緊緊地把她攬在臂彎裡,不讓她逃脫。
向绮雯安靜了下來,說:“好了,不鬧了,我真的不生氣,你繼續說吧。”
樊卓傑擁着像鹌鹑一樣偎在自己懷裡的向绮雯,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總之,我沒讨到什麼便宜,還沒說兩句話,秦依蒙立刻就看出我并不是因為正事找她,馬上翻臉走人了。可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傳到了爹地耳朵裡,爹地認定是秦依蒙不懷好意勾引我,剛好秦依蒙又提了辭職書,于是借故把我調回香港,第二天就給秦依蒙辦了離職手續,讓她走了。”
“一個星期後,我從香港回來,發現秦依蒙已經離職,心中很氣憤。我總是想着自己在這件事上為什麼會栽,秦依蒙的辭職竟然是真的,我幾乎每天都在琢磨這事兒,腦中老是想着秦依蒙,就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她。我以前是很喜歡和艾瑪一起泡吧的,但自從這事兒之後,就沒怎麼泡過吧了。我對酒吧裡的女孩失去了興趣。”
“我懊喪了一陣子,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面,也做出了一點成就。爹地給了我更多權限,開始讓我接觸其他部門的事務,我由此接觸到秦依蒙的離職資料,發現她是在我離開的第二天就離職了。我想了一下,也很快就猜到了發生什麼事情,心中對秦依蒙十分歉疚,也可能是為我自己在感情上的服軟找了一個借口吧,總之,我開始試圖尋找秦依蒙,想對她說聲抱歉。”
“我以前為了面子,一直沒有在廠裡找任何人問起過這件事,而這時候想起來,市場部的人已經差不多換了一撥,都不是原來和秦依蒙相熟的那些人了,從他們那裡自然不可能得到什麼信息,我頗費了些工夫,最後還是讓我輾轉知道她轉了行,進了一家服裝公司做設計師,卻不知道具體什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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