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些事情,你和雪若阿姨,月如阿姨誰都沒有真正的過錯,不過是人強不過命運而已,我想,哪怕毅然一時不能接受,以後他也會理解的。我會把您今天告訴我的事情說給他聽。”
江舟宇說道:“真的?那就太感謝你了。”他的聲音輕微顫抖,顯然掩飾不住内心的激動。
“叔叔您不用這麼客氣。”
這時在旁邊沉默了許久的江青雲問道:“自從父親告訴了我這件事後,我一直覺得奇怪。聽父親說,月如阿姨出走時,我哥也才不過兩歲,也就是1978年,大陸和台灣還沒有通航。他們怎麼會到了大陸的?實際上我爸媽也想過她可能已經出國了,也利用關系在美國找過人,但是怎麼都沒有往大陸方向去想。當時兩岸一直出于消息隔絕,政治對立的狀态。所以他們都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秦依蒙說道:“确實奇怪,我還沒想到這上頭來呢。不過我聽伍毅然說,他自四歲記事起,便一直在彩鎮。他還記得彩鎮大興土木建設兵工廠時的場景。彩鎮是1978年開始建的,1981年完工,所以他說的大概是那個時候,但當時兩岸的确沒有通航。月如阿姨顯然不是通過正常的渠道來到大陸的,她大概别有際遇,我爸媽也許知道,到時候可以問問他們。”
江舟宇随後又問了不少秦依蒙家中的事,聽說秦父秦母當年對伍月如有頗多照顧,也十分感激,說道:“我可以去拜訪一下令尊和令堂嗎?我想當面感謝一下他們這些年來對月如母子的照顧。”
秦依蒙想了想,說道:“請讓我和毅然先說一下這件事,可以嗎?”
江舟宇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然後點了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三人之間沉默了一陣,氣氛有些凝肅。秦依蒙故意問了江青雲幾個時尚方面的問題,把閑話扯了開去。江青雲也看出父親心緒不佳,也有意配合。對秦依蒙說話時,會有意把父親也帶進話題裡來。江舟宇對時尚業的格局了如指掌,話題一打開,便侃侃而談,一掃方才的黯然頹靡神态。
秦依蒙見江舟宇父子倆說話時十分随意,兩人的默契也極好,顯然相處得就如同朋友一般。兩人言談間偶爾談起了江青雲的奶奶,似乎已經從美國回到台灣,和江青雲父子的關系也處得很不錯。
秦依蒙想到這一年江青雲也已經有三十歲了,卻仍舊沒有成家,也不知道江舟宇是否知道他并不喜歡女孩子,當年江奶奶為了傳宗接代,不惜設計兒子和兒媳,江舟宇三人後半生的郁郁寡歡,雪若早夭,伍月如流落異鄉的命運,可說始作俑者便是江奶奶,事情幾番回轉,江家雖然有了兩個孫輩,可後來連番出事故,導緻伍月如母子倆生死未蔔,兒子兒媳愧疚終身,而江青雲顯然又是不能傳宗接代的,不知道江奶奶知道這一切後,将作何感想。
她心中疑惑,但也知道這種事不能當着江舟宇問,決定私下再問江青雲。
幾人一直聊了兩個多小時,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月亮已經升至中天,湖面上倒映着映月閣的燈光,一輪明月在湖中随着波光蕩漾,湖面微風徐徐吹來,已經帶着絲絲涼意。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秦小姐,我們開車送你到酒店。”江舟宇站起身來。
幾人下了樓,映月閣的棧道上仍舊有不少遊人靠在護欄上,湖中還有幾艘供遊人出租的遊船,其中有幾對情侶,秦依蒙有些想念伍毅然,她也很想和伍毅然這樣在月下的湖面上閑談。
她心中算了算時間,伍毅然那邊正是白天,江家的事情太複雜,用語言文字來表達未免太費時間,她決定打電話告訴他,并且她此刻觸景生情,又是格外地想念他。
回到賓館後,她撥了國際長途過去。
“喂?”伍毅然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還是能夠在她心頭激起一陣陣漣漪。
“毅然。我現在在杭州,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參加設計大賽的作品獲獎了!銀獎!”
“我的依蒙一直都很優秀,我知道你早晚會實現夢想的,不過還是比我想象得快一些。依蒙,我為你高興。”聽得出來,伍毅然也很高興。
“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我碰到了你的父親和你弟弟。”接下來秦依蒙便把自己和江舟宇父子的談話說了,并告訴了伍毅然,江舟宇想見他。
伍毅然聽了之後,沉默了很久,最後說道:“謝謝你依蒙,這件事有些突然,你讓我消化一下,好嗎?你那邊也應該很晚了,你先睡吧,我們回頭再聯系。”
秦依蒙聽出他聲音有些哽咽,便順從地答應道:“嗯。毅然,你好好的。那我先挂了。”
秦依蒙挂斷了電話,才開始洗漱,腦海中一直萦繞着父子倆的事情,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她坐在回高鐵的車上,收到伍毅然的信息:“依蒙,我不想見他。我的生活裡一直沒有父親的角色,不想在我已經完全獨立之後,又多出一個困擾。”
秦依蒙早已經意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也忍不住心疼他和伍阿姨曾經受過的苦,回道:“嗯,毅然,不管你怎麼想,我總和你站在一起。”
想起江舟宇殷切想要和兒子重逢的樣子,也不禁代他難過,但不管怎樣,她首先是伍毅然的女朋友。血濃于水,秦依蒙相信,伍毅然會接受江舟宇的,他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後來的時間對于秦依蒙來說,是捷報頻傳的一個月,她入圍了國際設計賽事。她把好消息告訴了伍毅然,并告訴她自己申請留學的進度,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年九月便可成行,帕森斯藝術學院的服裝設計專業在行業内,也是數一數二的,有了最近兩個賽事的獲獎,她申請帕森斯學院成功的幾率大大增加。
她已經開始按照留學中介的指導,在準備作品集。
一個月後,秦依蒙收到伍毅然的一條消息:“依蒙,你有那個人的聯系方式嗎?”
“你說的是你父親嗎?”
“對。”
“有,現在就發給你。”秦依蒙立刻把江舟宇的号碼發了過去。
“這兩天我總是在學校看到一個人,似乎一直在遠遠地看着我,同學說,那人和我很像,我覺得他可能就是你說的江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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